周时宴没来，来姜家的是特助许明。

婚后三年，姜莞每周固定回一次姜家探望盛品君，每次也都是许明接送。

许明进门时，就见姜莞背对门口坐在餐桌前吃饭，姜正武西装整齐，像往常一样笑着要和他握手。

“许特助，这么早您吃了没？”姜正武微微弯腰，笑容谄媚。

许明客气点头，公事公办，“姜总，我吃过了，总裁让我来接太太。”

姜正武站在旁边，尴尬地搓了搓两只手，现在才想起来，他在不确定姜莞和周时宴有没有真离婚时，就想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动手打姜莞。

虽然媒体上都在报道姜莞即将被周家扫地出门，姜莞也亲口承认已经离婚，但万一只是夫妻两人吵架呢？

“许特助，姜莞从小被他爸妈惯坏了，脾气很差。”姜正武试探，“如果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周总的事情，还请您在小周总面前说说好话。”

许明笑笑，“姜总说笑了，总裁和太太是夫妻，轮不到我们外人插嘴。”

他嘴严，姜正武更听不出来姜莞和周时宴的情况。

“许特助您稍等等，姜莞还没吃完，您坐，我想问问您关于周氏那笔医疗器械的订单，上次去公司拜访小周总，没有机会碰上……”

好不容易傍上周时宴这种摇钱树，不管两人要不要离，姜正武要榨干姜莞在周家的最后一点价值。

“许明，走吧。”姜莞打断，她和周时宴说好今天一早去民政局办手续。

姜正武脸色难看了一瞬，不过当着许明的面，他一点也没有刚刚暴怒抽鞭子的狰狞，只在姜莞出门前笑呵呵的叮嘱，“姜莞，常回家看看你奶奶。”

姜莞顿住，咬着牙没说话往外走。

姜正武得意的理了理头发，有盛品君活着的一天，姜莞就不能把姜家怎么样。

许明给姜莞拉开后座车门，看见后座里的男人，姜莞愣住。

周时宴长腿交叠，正在翻看手里的公务文件。

他五官气势本来就十分凌厉，合身商务西装把他衬托，更像一座艳丽冷峻的山，一眼惊艳，再看就被震慑，生人勿近。

“怎么？又不想离了？”周时宴嘲笑，从文件里抬眼，目光顺着姜莞的唇，一路往下，最后落到她的手上。

姜莞一夜没睡，脸色苍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心在流血。

刚刚姜正武拿鞭子，她情急之下紧紧攥住一块玻璃杯碎片，一直捏到现在。

“离，我带好证件了。”姜莞扔掉碎片。

她被姜正武虐打时，是人生最无力的那五年，刚开始她会挣扎和逃跑，等到后来发现无论她怎么做，都逃不开那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后，她就只剩下恐惧和绝望。

坐上车后，姜莞整个人才从生理性发抖里抽离，“抱歉，我不会弄脏你的车。”

“手怎么回事？”周时宴收回眼神继续处理文件，冷淡从容，只有皱着的眉显示他有点烦躁。

尤其在见到姜莞之后。

姜莞从包里拿证件的动作顿住，脸色已经恢复回来，“没事，不小心碰到了。”

和周时宴恋爱时，她以为周时宴只是个普通的穷小子，知道姜家的情况也帮不了她，等之后领证，她更没机会向周时宴展示自己曾经的伤疤，现在要离婚了，周时宴连盛岸那套小房子都不愿意给，和他诉苦只会让她更狼狈。

这样的回答让周时宴眉眼阴鸷层层落下，他不耐烦从文件里抬头，“姜莞，你又想干什么？”

许明去过姜家无数趟，姜正武总是讨好的姿态，周时宴听许明汇报时还提过一句，姜家对姜莞不错。

毕竟周时宴一个接一个的漏订单给姜正武做，利润有同规格量的三倍多，他们一家都应该把姜莞供成财神爷。

姜正武没问题，闹事的只能是姜莞。

姜莞胸口窒闷，抿直嘴唇，“我没想干什么，说了不小心你又不信。”

“许明，去医院。”周时宴脸色更差，“别离婚冷静期没到，人就死我车上。”

“不用去医院，伤口我自己会处理，现在去民政局。”姜莞拒绝。

自从知道周时宴以后再也不能记起从前，他们的关系也不可能再进一步后，她只想快点从这段婚姻里解脱。

周时宴嗤的笑了声，“听起来，你比我更急着离婚。”

姜莞捏紧纸巾，血水浸透，手心的疼痛一直往心里钻，“早点腾位置。”

离婚冷静期长达一个月，她多在周太太位置上待一天，林晚星就要多当一天小三，姜莞不想周时宴更恨她。

周时宴侧头，一言不发盯着姜莞半晌，看着她冷清清地拿出所有离婚需要的东西，细心的连签字笔都准备好了，他才问。

“怎么？你和接盘的全都谈好了？”

所以急着让他腾出位置给别人。

姜莞被气的心口疼，失忆后的周时宴总有三两句话就要恶心人的本事。

她说什么周时宴都不信，她现在反驳，一定又会迎来更多的嘲讽。

姜莞不说话，周时宴也嘲讽，“姜莞，你快三十岁了，没学历没工作没特长，连自己都养不活，马上又要变成二手的，你觉得接盘的会真喜欢你？”

“随便你怎么想。”耗到今天，姜莞累了，婚后这三年她就像个小丑，不断向周时宴解释他并不在乎的事实。

周时宴果然沉默了，车里只剩下他一遍遍翻动文件纸张的声音。

没多久车停在了医院，许明下来为姜莞开车门。

姜莞一夜没睡，发现没去民政局反而到了医院，心里的焦躁腾地冲上来，“周时宴，我的手不用你处理，我死了也不赖着你，我们去民政局！”

医院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姜莞话还没说完，早上吃的牛奶面包突然从胃里翻涌上来。

她急忙下车吐，许明给她递水漱口，还没缓过劲，忽然听见车里的周时宴问她。

“姜莞，你这次是真怀孕了吗？”

姜莞小口喝水，脱口而出，“假的，骗你的。”

都要离婚了，她到底有没有怀孕和周时宴都没有关系。

周时宴双手交叠在腿上，姜莞站在车外，车内光线被遮阳膜挡住，姜莞看不清周时宴那一瞬间出现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她就听见他说。

“我不信你的话，我带你去检查，我不想为之后离婚生活留下隐患。”

“如果真有了，就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