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调皮地眨了下眼睛，歪了歪头。

“我都喜欢，只要是妈妈你喊的，我都喜欢。”

林纾允感觉到周清一直在活跃两人之间的气氛，若是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反倒是对这孩子的一个伤害。

因为心疼过，好似也无声中就拉进了两人的关系。

林纾允也笑了。

“那我就叫你妞妞可以吗？”

即便是做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真的听到‘妞妞’这个想了六年多的称呼的时候，周清还是愣怔了好一会儿。

她不想哭。

于是周清低下头，装作害羞欣喜的模样，重重地点头。

“好。”

林纾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目光变得更加温柔。

“妞妞。”

“欸！”

林纾允喊一声，周清就应一声。

这几年因为生病，林纾允总是需要花费很长的一段时间来让自己变得平和。好在，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再加上这么几年的经验，在刚才那么激烈的情绪后，她也能够很好的控制住自己心底升起的燥气。

周清要将自己带过来的照片和画给林纾允看，林纾允轻轻握住她的手。

“先不急，能跟我说说你的名字吗？”

还是跟以前一样，在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时候，林纾允总是想要探寻名字的来源。子女的名字代表父母的爱、父母的期冀。

林纾允想要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爱这个孩子的，又是怀着怎样的期许。她想要从这个名字中，找寻一些作为母亲身份的痕迹又或者是感觉。

周清想起了自己五岁的时候，也曾有那么一天，她也很好奇自己名字的深意，她跟母亲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旁边是画架，母亲刚替她画完一幅肖像画作为六一儿童节的礼物，在空白处写下了她的名字。

“妈妈，我为什么叫周清啊？”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母亲宠溺的眼神和表情。

“清，洁也，净也。爸爸妈妈希望你一生都纯净透明，无灾无难，平平安安，跟你爸爸一样，做个周正高洁的人。”

“也希望心性能像清水一样，澄澈、明净，无论遇到什么，都能保持本心。”

“‘清’字带着水，妞妞命中带木，水能生木，寓意着妞妞一生都能顺遂、有活力。”

周清将当年母亲跟她说过的话复述出来，只是在字面表达的时候特意隐瞒的‘父亲’这个词。

林纾允在听到这个寓意后，不自觉更加用力地握紧周清的手。

纯净透明，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一生顺遂，一切如意。

可她在十几岁的时候，就遭逢的家中变故，没有能够顺遂如意。

林纾允心底莫名生出了无尽的悲伤，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可是，这发生的一切造成的结果是她知道的。

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所有的情绪都堵在胸口。

未言的情绪，周清却什么都明白。她反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想看看我们以前的照片想听听以前我们的故事吗？”

林纾允点了点头。

“好。”

周清便细声细语地一边看着过去的照片，一边说着她们之间的过去。

不记得没有关系，她可以故事带着母亲回忆过去。

时间就这么流逝，直到林纾允必须到了休息的时刻，周清才停下来。

“妈妈，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林纾允紧紧握住她的手。

“妞妞，你可以忙你自己的身体，没有关系的。”

她不想再成为自己孩子的累赘。

“我也会努力，一定不会再忘了你。”

“只是，可能你还要再辛苦一段时间，我暂时还想不起过去的事情。”

听到这样的话，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似乎就要在这一刻爆发，周清迅速地低下头。

“好。”

在看着林纾允睡着之后，周清才离开病房，关上门的同时眼泪也无声地流了下来。

不是难过的眼泪，是幸福的眼泪。

就好像这六年来心随着河流漂浮不定，而在此刻，终于有了一个依靠。

周清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就去了张医生的办公室，今夜正好是张医生值班。

张医生看着她泛红的眼尾什么也没有说，点出林纾允后续治疗的重点。

“在国内的话，哪怕去港城和京城也只能够是保守治疗，而且你母亲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去习惯医院和医生。如果只是想在国内尝试，我不建议这样。”

周清点了点头。

“如果去国外治疗，越早越好是吗？”

“是的。”

这几天张医生也有跟黎盏那边沟通，一致认为瑞士的医疗环境会更加适合。但……

她知道，周清有要做的事情，而且，去瑞士的花费要更高，以周清的性子，恐怕不会乐意接受裴执的资金。

“我明白了，谢谢张医生。”

周清面色还算平静，只是眼里却难得出现了几分迷茫。

张医生看得心里难受，但裴执跟肖氏那边的项目也卡住了，她也答应了暂时不说出来。只能够上前拍了拍周清的肩膀。

“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

周清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风有些大，很冷。

周清将衣服裹得很紧，却还是很冷。

夜色太黑，她没有能够看到裴执的车，却在走了两步后，感受到肩膀上的温暖。猝不及防，她抬头看过去，就见裴执站在她的身侧，挡住了风。

周清愣了好久。

“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下午在跟政府那边开会吗？晚上难道不需要应酬？

裴执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抬手收紧了搭在她身上的衣服。

“风大，先上车。”

周清嘴唇紧抿，没有动作。

裴执只当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语气依旧平静。

“你想感冒？”

说到这个，周清这才注意到裴执将衣服给了她自己身上就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在冬夜里，压根就没有什么用。

他才刚洗胃完从医院出来，本就是身体抵抗力最低的时候，这样待下去没两分钟就能感冒。

周清眉头紧拧，将衣服扯下，扔回到了男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