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知道裴执的性子，他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她要是真的不上车，裴执能够就这么傻站着跟她僵持下去。

上了车，周清质问。

“你到底图什么？”

裴执依旧装作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上车后就细心地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低，避免太过闷热。

他这样的反应让周清心底瞬间就腾起了怒火，尤其是明明身体还虚弱，穿这么少，非得要来这么走一趟。

周清双手抱在胸前。

“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裴执，你堂堂裴家大少爷，裴总，居然还会干这种死缠烂打的事情？”

周清原本想要用更加激烈粗暴的措辞，可是，她不是那样的人，裴执很好，也不应该用那样的词汇去形容他。

这已经是她自己能够接受的攻击性的话语。

裴执挑眉，饶有兴致地侧头看了过去，等了一会，却没有等到周清的下文。

“就这些？”

周清：……

“什么？”

裴执轻笑出声。

“在工作上挺伶牙俐齿的，怎么不会骂人？”

周清：……

周清用一种‘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着男人。

哪有人还想要听别人骂他的？骂少了还觉得不够？

周清被裴执这句话以及坦然的神色甚至是纵容的姿态给噎得一时语塞，瞪着眼睛看着男人。车内灯光昏暗，裴执的一半脸隐匿在黑暗之中，另外半张脸被光影雕刻得轮廓更显得深邃。

她恼火裴执这样的眼神。

“你是觉得我不敢骂你？”

裴执摇了摇头。

“你当然敢。”

男人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些笑意。

“但是，周清，你不会的。”

过于的笃定让周清眉心狠狠皱起。

他凭什么这么说？明明她对裴执已经足骨白眼狼，甚至态度也是骤然就冷了下去。

裴执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可周清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这一切的理由她都一清二楚。

六年来，她经受过别人的冷嘲热讽，甚至经受过无形的霸凌欺辱，她又怎么可能不会说那些难听刺耳的话，她又怎么不会那些扎心的伎俩？

她只不过是不够狠心，不想用在裴执身上。

想必，裴执这么笃定，是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他的自信是她的心软给的。

周清将头转了过去，不再去看他那双深邃的望进去容易沦陷的眼睛。

“裴执，以后别这样了。”

男人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

“别哪样？”

“你别装傻充愣。”

周清双手抱胸，侧头看着窗外，是躲避和防御的姿态。

裴执收回了目光。

“我没装，我还真没懂。交易一事你我谈得清清楚楚，是不是我过于纵容了，你开始一步一步试探我的底线？”

“我若是再不做些什么，以后你悄无声息离开鸣章园，甚至离开随城去了更远的地方，我还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正盘算着要申请去瑞士的留学项目以及要准备多少钱才能够支撑母亲在瑞士接受最先进治疗的周清被裴执这么一说，莫名心虚起来。

她这段时间，的确是在有意淡化她与裴执交易的事实，试探着裴执的底线。

气氛因为裴执这句直白的话变得僵硬，周清指尖几乎都陷进了衣服里。

“裴总，你似乎忘记了一个事情，那个所谓的交易不过是我们口头的几句话。”

没有白纸黑字，算不得数。

裴执的眼神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那你的意思是不承认了？”

周清还没有来得及回复，裴执笑着说。

“你要是不承认也可以，你不承认我也自有不承认的做法。”

裴执的语气很平静，可周清听着心里却逐渐忐忑起来。

这个所谓的交易，本来就是她占尽了便宜，哪怕最开始裴执对她做的是可以称之为违法的事，但只要是裴执想，她与裴执原本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那种罪名落不到裴执身上。

周清抿了抿唇，转头看过去，冷冷地看着男人。

“不承认的做法，比如？”

裴执也对上她的视线，突然整个人都凑了过去，伸手控住了周清的下巴。

他说。

“周清，待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难受吗？”

裴执本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令他难受甚至是难堪，那种压抑浓厚的情绪早已泄露出来。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周清连演都不愿意再演了。

周清被男人突然的动作给惊得愣住，下意识就要挣扎，可即便裴执身体不适，周清使劲浑身的力量也是无法跟他抗衡的。

尤其是，周清还看到裴执眼里的迷茫与痛苦。

她就这样看着裴执看了许久，感受着他身上那深沉的戾气，也察觉到他眼底深处那浓重的自厌，心中暗自一惊。

“裴执。”

“我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你要爱上一个欺骗你感情的人？”

“我不过是一个骗子，我在利用你，你不知道吗？”

裴执眼里闪过一丝痛楚，控着周清的手有些颤抖。

“我知道。”

可爱了就是爱了。他不想去细究那些理由，他只知道自己内心最直白的需求。

他想要周清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不能够没有周清。

周清看到了裴执眼里对她的执着，甚至是偏执。她知道那不过是裴执的本性，可她也克制不住的为这份坚定的选择与执着而心动。

这么些年，太少人坚定地站在她身后。

她只是习惯了依靠自己，并不是不需要依靠。

可是……

周清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办法说出来，只能够沉默。

裴执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看出一些破绽。明明她还在关心自己，明明下午还特意请假回了鸣章园给她煲了汤喝，可是为什么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就是没有看到一丝爱意？

男人眼神更加晦暗，良久，他退了一些距离，手也放下了，不再看周清。

声音沙哑，却不容置喙。

“周清，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我只想说一句。”

裴执顿了顿，勾了下唇角，那种上位者的掌控感尽显。

“你别想着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