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真观……”有客商追问，“真能让人飞升？”

    说书先生摇了摇头：“不好说。但我师父见过玄真观的护山大阵，据说那阵法能聚灵气，就算天地灵气再稀薄，阵里也常年云雾缭绕，跟仙境似的。可惜啊，那阵眼需要双血脉共引，一为龙气，一为灵脉，缺了一样都打不开......”

    陆然的心跳漏了一拍。双血脉？龙气，灵脉……这不就是他和朱砂洛吗？

    “老先生，您这故事听着像真的。”陆然笑着抛过去一小块碎银子，“可有依据？”

    说书先生接住银子，掂量了掂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自然有依据。这是我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他年轻时曾是玄真观的杂役，后来观门封闭，才流落江湖。他说啊，玄真观的老道曾留下一句话：待龙归海，灵归元，阵开，界通......至于啥意思，就看后人的造化了。”

    陆然没再追问，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龙归海，该是指朱砂洛的龙气回归龙脉。

    灵归元，难道是指他体内的灵脉？

    他忽然想起在金陵城时，靠近龙脉会有奇异的共鸣，想起朱砂洛的玉佩与他的琉璃盏碎片能相互感应……

    原来他们的血脉，从一开始就和玄真观、和这天地灵气的秘密绑在了一起。

    傍晚时分，陆然准备离开落霞镇。刚走到镇口，就见中午被他教训的王霸天带着十几个捕快堵了上来，为首的是个穿官服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他表哥。

    “就是这小子！在镇上寻衅滋事，还侮辱朝廷命官！”王霸天指着陆然，气焰嚣张。

    捕头拔出腰刀，厉声道：“拿下！”

    陆然没动，只是慢悠悠地摸出块玉佩，龙纹在夕阳下闪着光。

    捕头的脸色瞬间变了，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参见……参见大人！”

    他认出那是皇家特制的龙纹佩，寻常人哪敢持有？

    王霸天傻了眼，看看捕头，又看看陆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陆然收起玉佩，拍了拍捕头的肩膀，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官爷辛苦了。不过......管好你这表弟，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他瞥了眼面如死灰的王霸天，“下次再让我看见他拿骷髅头招摇撞骗，可就不是浇壶热茶这么简单了。”

    捕头连连应是，拖着还在发愣的王霸天灰溜溜地走了。

    陆然翻身上马，踏雪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嘲笑刚才的闹剧。他回头望了眼落霞镇，茶馆的方向还传来说书先生的醒木声，夹杂着阵阵喝彩。

    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像一颗颗珠子，渐渐串成了线。

    灵气稀薄，血脉诅咒，玄真观的双血脉......原来他要找的不只是解契之法，更是这天地失衡的根源。

    “龙归海，灵归元……”陆然轻声念着，策马往昆仑墟的方向走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玄铁剑在鞘中轻颤，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他忽然觉得，这趟远游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些藏在江湖传闻里的秘密，那些散落在茶馆酒肆中的线索，或许比玄真观本身更重要。

    毕竟，路要一步一步走，茶要一口一口喝，急不得。

    至于那些想拦路的跳梁小丑，就像王霸天之流，不过是旅途上的调剂，随手打发了便是。

    真正的风景，还在前面的昆仑墟，在那断云崖的云雾深处。

    陆然吹了声口哨，马蹄声轻快地敲打着青石板路，往更辽阔的天地去了。

    ——————

    离开落霞镇时，日头刚过晌午。陆然牵着踏雪马走在官道上，手里转着那枚护心符，脑子里还在回响说书先生的话。

    “下界六境，上界八境……”他低声念叨，忽然笑了，“合着咱们这些人，连门槛都没摸着？”

    他想起遇到的那些人，试着按说书先生的境界分分类。

    赵知云肯定是体修。体修不修灵气，专炼肉身，一拳一脚都透着刚猛。她在祭天典上硬抗黑袍人的弯刀，断了胳膊还能再战，那肉身强度，妥妥的锻体巅峰，离炼气境就差一层窗户纸。

    体修的路子最苦，据说要在淬体池里泡、在刀山上滚，可一旦成了，同境界里最能扛，是真正的纯粹武夫。

    那落霞镇的王霸天，还有青州城的兵卒，大概算武夫。靠的是常年打熬力气，练的是江湖把式，没接触过灵气，顶多算锻体初期。他们的拳脚再狠，遇上会灵气的修士，就像鸡蛋碰石头。王霸天不就被他一壶热茶收拾了？

    血煞门的厉无咎，算邪修里的煞修。

    靠吸食煞气涨修为，看似到了炼气后期，可根基虚浮得很，遇上正统修士的灵气，就像冰雪遇着太阳。

    陆然在黑风山砍他那一刀，用的是玄霜殿的清心正气，他立马就扛不住了。这路数看似快，实则是饮鸩止渴，煞气反噬起来，死得比谁都惨。

    再想想自己，正统修真里的剑修路子。靠的是天地灵气，剑招里裹着灵力，讲究意与气合，气与剑合。

    从金陵出发后，黑风山斩了厉无咎的分身，又在落霞镇琢磨透了煞气与灵气的相克，隐隐摸到了修真的门槛。剑修的好处是灵动，可弱点也明显，灵气耗光了，跟拿着铁片子的武夫没两样。

    还有朱砂洛。

    她的龙气算特殊路子，介于灵气和血脉之力之间。受诅咒影响，灵气总在体内乱窜，明明能引动龙脉的力量，却连炼气中期都不稳。可真动起手来，她那龙气自带威压，低阶修士靠近就腿软，这是旁人比不了的。

    说书先生说“龙气是天地灵脉的分支”，看来她这路子，比正统修真还玄乎。

    “这么算下来，咱们这伙人，竟没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陆然拍了拍踏雪马的脖子，马儿打了个响鼻，像是在附和。

    他想起说书先生说的灵气稀薄。

    可不是么？厉无咎练邪术，血煞门弟子个个畸形，无非是正道功法太难修。

    玄真观能聚灵气，难怪成了众矢之的。谁不想找个灵气足的地方，踏踏实实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