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风山三日，陆然在一个叫落霞镇的地方歇了脚。

    这落霞镇夹在两座山之间，一条青石板路从镇里穿过。镇上的茶馆酒肆被人集的满满当当，南来北往的客商操着各色口音，倒是比青州城热闹几分。

    陆然找了家临窗的茶馆，跟小二要了壶茶和一叠茴香豆，刚坐下就听见邻桌的镖师在吹牛。

    “......想当年老子在黑风山，一拳一个黑煞门小楼咯！那煞气啊，喷的跟墨汁似的......”

    陆然喝着茶差点笑出声来，那镖师腰间的佩刀倒是锃亮，可手腕却细的像麻杆，一看就是没连过几天的花架子。

    “客官，您也听说前阵子黑风山的事了？”店小二见陆然脸上有笑意，便端来一叠瓜子，凑趣道：“前阵子听说有个穿锦衣的公子，单枪匹马挑了血煞洞。听说那人剑道通神，连那血煞门门主都被其打的屁滚尿流！”

    陆然挑了挑眉毛，故意压低声音：“哦？这么厉害？比咱们镇上的王霸天还厉害？”

    店小二撇了撇嘴：“王霸天算个啥？就是个锻体境的混混，靠着他表哥是咱县里的捕头，就在镇上横行霸道。”

    话音刚落，茶馆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喧哗。三个壮汉踹开店门，为首的络腮胡子满脸横肉，正是店小二说的王霸天。

    “都给老子滚开！这桌老子要了！”王霸天指着陆然的桌子，唾沫星子横飞。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起哄，作势要去赶走陆然。

    陆然没有动，慢悠悠的抓起几颗茴香豆扔进嘴里：“这位置是我先来的，还要喝茶，自己再找地方。”

    “黑！你小子找死！”

    王霸天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面一只歪歪扭扭的老虎刺青，“知道老子是谁吗？”

    陆然抬眼，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知道啊，王霸天嘛，镇上的名人”他又指了指王霸天脖子上的一串骨链，“不过这项链倒是挺别致的，是从哪捡的？从血煞门那讨要来的？”

    王霸天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这项链确实是在黑风山那边捡来的，一直当做宝贝在炫耀，没想到这小子一眼就看出来历。

    “我看你是找死！”王霸天挥拳就向陆然砸来，到底是有锻体境的武道底子，那一拳带着股蛮力，只不过一身拳意松松垮垮。

    陆然侧身避开，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往王霸天手腕上一浇。滚烫的茶水顺着他的袖子流进去，烫得他嗷嗷直叫，拳头硬生生停在半空。

    “哎呀，对不住。”陆然一脸无辜地放下茶壶，“手滑了。”

    两个跟班见状，抽出腰间的短刀就冲上来。

    陆然脚下轻轻一勾，左边的跟班就摔了个狗吃屎，撞翻了邻桌的桌子。他又探手一抓，右边跟班的手腕被牢牢钳住，短刀“哐当”落地。

    那力道不大，却正好捏在对方的麻筋上，疼得跟班直哆嗦。

    王霸天看得眼睛都直了。他横行落霞镇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利落的身手，这小子看着文质彬彬，出手却比谁都狠。

    “你……你到底是谁？”

    陆然没理他，端起茶杯抿了口，对吓傻的店小二道：“再续壶茶，算这位王公子账上。”

    王霸天哪敢说不，眼睁睁看着陆然慢悠悠地喝茶，自己的跟班还在地上哼哼，脸涨得像猪肝色，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

    茶馆里爆发出一阵喝彩，刚才吹牛的镖师凑过来，一脸崇拜：“公子好身手！敢问是哪个门派的？”

    陆然笑了笑：“无门无派，就是个爱喝茶的。”

    他心里却在琢磨，这落霞镇虽小，消息倒灵通，连血煞门的事都传得有鼻子有眼，或许能打探到些玄真观的线索。

    午后的茶馆更热闹了。说书先生敲着醒木走上台，清了清嗓子：“今日咱们不说江湖恩怨，不说帝王将相，来说段修仙秘闻......”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连算账的掌柜都探出头来。这年头，修仙者比龙还少见，谁不想听个新鲜？

    陆然也来了兴致，支着下巴听着。

    说书先生拍了记醒木：“话说三百年前，昆仑墟有座玄真观，观里的老道能呼风唤雨，斩妖除魔......可突然有一天，观门紧闭，再无人进出。有人说老道飞升了，有人说被邪魔害了，可真相啊......”他故意顿了顿，“是这天地变了！”

    台下有人追问：“怎么变了？”

    “灵气！”

    说书先生加重语气，“这天地间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修仙之路断了！想当年，修士能修到渡劫境，引天雷淬炼肉身，而后飞升仙界。可如今呢？能修到筑基境就算高手，金丹境都成了传说！”

    陆然的心头一动，这和文渊阁古籍里的记载对上了。

    “老先生，您说说，这修仙到底有多少境界？”有个穿书生袍的年轻人问道。

    说书先生捋着胡子，慢悠悠道：“这修仙啊，共分十四境，上下两界各不同。下界有六境，锻体、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凝魂，每一境分初、中、后、巅峰。就像那锻体中期，连门都没入呢！”

    台下哄堂大笑。

    “那上界呢？”陆然忍不住问。

    说书先生看了他一眼，眼神亮了亮：“上界可就厉害了！接下界的凝魂境，往上是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渡过去就是仙人境，再往上还有金仙境、大罗金仙境。那可是能执掌天地法则的存在！”

    他拿起醒木，重重一拍：“可如今啊，别说上界了，下界的修士都快断了传承。为啥？灵气不够！就像种地没了水，再好的种子也长不出庄稼。血煞门为啥练邪术？还不是正道功法太难练，只能走歪门邪道，靠吸食煞气涨修为，结果呢？煞气反噬，个个不得好死！”

    陆然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难怪血煞门的人个个青面獠牙，原来如此。

    他想起厉无咎说的“解煞法子”，或许玄真观的秘密，就藏在这灵气稀薄的根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