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错觉，也许是那白色膏体糊上去盖住了点，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那几块晒斑看着确实淡了点！

“哎哟！好像真淡了！”

“白了，是白了点儿！”

“果然是神药啊！”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此起彼伏。那妇人自己也摸着脸，又惊又喜：“真……真管用？”

陈圆圆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片悲悯祥和。

“神恩浩荡，岂能有假？你就是今天的有缘人，这罐神膏，送你了！”她把手里那罐用过的膏体硬塞到妇人怀里。

“送我了，当真送我了？”妇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捧着瓷罐像得了天大的宝贝。“谢谢神女大人，谢谢神女大人！”

这“立竿见影”的效果，彻底把围观人群的火点着了。

尤其那些脸上有瑕疵的女人，更是激动地往前挤。

“夫人！给我试试！”

“我也要，神女娘娘，请让我也试试。”

“我也可以试一试吗？”

“……”

陈圆圆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头和一张张写满渴望的脸，心里那点因婢女毁容带来的不安，早被贪婪的浪头拍得渣都不剩。

等大家几乎都试用过，开始好奇等待效果时，她嘴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冷笑。

“大家别挤！”

她抬手示意安静，声音中有股蛊惑劲儿：“神膏炼制可不容易，用的都是万金难求的宝贝药材。”

“但本夫人心系苍生，不忍心看天下女子为容颜所苦，特地向老天爷求来这方子，就想以最低的价儿惠及万民！”

她伸出五根手指头，在太阳底下晃了晃：“只要五十两白银一罐！就能换来青春常驻，容颜不老。”

“五十两？！”

“什么，这一小盒要五十两？！！”

这价钱，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许多人脸上的狂热劲儿唰地就凉了，只剩下惊愕和犹豫。

“五十两？这也太贵了！”

“是啊，够我们一家子嚼用好几年了……”

“刚才不是免费试吗？怎么……”

陈圆圆脸上那点“悲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冷脸：“免费？刚才那位大姐是有缘人，得了神恩点化，自然免费。”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想求神药，能不付出点代价？五十两，已经是本夫人体恤百姓，折损自己福报才换来的最低价了！”

“这神膏用的雪莲、珍珠，哪一样不是价值千金？五十两，连本钱都不够！”

她话锋一转，目光刀子似的刮过刚才那几个吵吵着要试用的女子，嘴角挂着冷笑。

“刚才嚷嚷着要试的那几个，神膏可都沾了你们的脸皮了，灵气都泄了，还想白占便宜不成？”

那几个女子顿时脸都白了。

刚才她们一激动，确实被陈圆圆身边的丫头飞快地用竹片在脸上蹭了一下，虽然只有绿豆大那么一点，但那冰凉刺痛的触感却清楚得很。

“我……我们就沾了一点点……”

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姑娘带着哭腔辩解。

“一点点？”

陈圆圆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儿，“神膏的灵气何等金贵！沾一点也是沾！”

“这罐神膏已经被你们的污浊之气给染了，效力都打了折扣，难道还想让本夫人白亏钱不成？要么，立刻掏出五十两买下这罐！要么……”

她眼神阴鸷：“就是亵渎神灵，偷盗神物！本夫人只好报官，请官老爷来断断，看看这偷盗神女之物的，该当何罪！”

赤裸裸的威胁！强买强卖！

那几个被蹭了膏体的女子，吓得浑身筛糠似的抖。

五十两白银，对她们来说就是倾家荡产！

可不给钱，就要被扣上“偷盗”、“亵渎神灵”的大帽子送去见官？

这世道，官字两张口，她们这些平头百姓哪说得过？何况对方还是顶着“神女”帽子的侯府夫人！

“夫人，求求您，高抬贵手……”

一个妇人扑通跪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民妇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拿不出？”

陈圆圆嗤笑一声，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她头上唯一值点钱的银簪和手腕上一个成色普通的玉镯。

“那就拿身上值钱的东西抵！簪子、镯子、耳环！统统摘下来！本夫人心善，给你们算便宜点！”

绝望的哭嚎声、哀求声在街口响成一片。

有人被逼无奈，哆嗦着摘下祖传的银镯子。有人翻遍全身口袋，凑出几两碎银子和一把铜钱。

那个年轻姑娘，被硬生生夺走了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嫁妆——一对小小的金耳环。

拿到钱的陈圆圆，随手把那些沾过不同人脸皮的瓷罐像丢垃圾一样扔给她们。

拿到东西的女子们，抱着那烫手山芋似的瓷罐，脸上哪有半分喜色，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茫然。

这一幕，彻底把围观的人群点着了。

“太欺负人了！”

“这不是明抢吗？什么神女，就是强盗！”

“侯府就能这么无法无天？”

“报官！咱们去报官！”

群情激愤，有人开始往前涌，眼看场面就要失控。

陈圆圆半点不怵，她身后几个侯府护卫立刻往前一站，手按在刀柄上，凶神恶煞地瞪着人群。

她本人则昂着头，厉声喝道：“放肆！本夫人奉天命炼制神药，解万民之苦！你们这些刁民，不识天恩，竟敢聚众闹事，污蔑神女？”

“谁敢再上前一步，就是对抗天意，对抗朝堂！”

“对抗朝堂”四个字，像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让沸腾的人群凉了下来，敢怒不敢言。

护卫腰间的佩刀寒光闪闪，普通老百姓谁敢拿命去拼？

人们只能攥紧拳头，用愤怒又恐惧的眼神，死死瞪着那个站在高处、一脸倨傲冷酷的“神女”。

“神女”陈圆圆当街强卖“神膏”，逼得百姓典当家产、哭声震天的消息，像长了腿儿似的，眨眼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自然也就传到了相府。

江稚鱼正在书房对点心铺开张的账，沁儿几乎是撞进来的，小脸气得通红：“夫人！不好了！那个陈圆圆，她……她简直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