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摇头：“没见过。但我见过太多没有人活着出来的地方。”

陆千秋挠了挠头：“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啊？这心理素质比我们几个还硬。”

“以前在国外做地质勘探。”她淡淡开口，“尼泊尔一带，那边有些藏起来的信仰遗迹，跟这个有点像。一样没有祭拜痕迹，一样压抑得像是活物。进去的同事，从来没全数回来。”

陆千秋咂舌：“那你现在还敢跟我们一起进？”

苏夏抬头，望向黎州，语气淡淡：“因为他在这。”

众人没吭声。

黎州的动作却顿了一下，低着头，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你知道跟着我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趟路，只能往前，不能回头。”苏夏回答。

黎州看着她，神情第一次在这个神庙里露出了一点点软化——不多，但够让陆千秋瞥见，忍不住咧嘴笑了下：“我靠，你俩这是在玩地狱探险里的情侣生死恋啊？”

苏夏抬手抹了把血，回敬一个冷眼：“再嘴欠我就让你断后。”

“……闭嘴。”陆千秋秒怂，转身去看前面的通道。

新的空间像是一条倾斜向下的螺旋甬道，不再是之前那种死板的石道，而是某种更像人工雕刻的、内壁有细密符文的通路。

悟能忽然停下脚步，声音发紧：“这些字……不是梵文，也不是藏文。”

李正国上前看了看，也皱起眉：“它们像是……模仿出来的文字。杂糅很多体系，但每一个字……都不通。”

“那就是伪文。”黎州说。

苏夏轻轻开口：“就像伪神一样。”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往下。

甬道越来越陡，像是在螺旋状地把他们“引”进某个更深的腹地。苏夏一直走在黎州身后，她手里拿着一把小型战术刀，一路上随手在墙上做记号——她不说话，但那种随时准备应变的警觉，几乎比黎州还敏锐。

“夏姐。”陆千秋忽然凑近她，“我突然有个问题。”

“说。”

“你刚才说，这地儿像以前你见过的埋人的地方……那如果我们真是被往神像里铸，那你觉得这后头，会不会有源？”

苏夏顿了一下，然后点头：“有源。并且它，不一定是神。”

黎州这时也停住脚步，眼神微微一眯：“到了。”

前方空间骤然开阔。

那是一间……圆形石厅。

顶部极高，像是穹顶，但中间却悬挂着一根根“肉色”的粗索，像神经一样垂下来，轻微蠕动。墙壁不是石，而是某种混合了金属和骨质的灰色物体，上面嵌着——一颗颗人的眼珠。

李正国脸色彻底变了：“……活体材质？！”

苏夏忽然抬头看向最中心，眼神一凛：“有人。”

黎州已经拔出武器，往前冲去。

那是一具半“人”的存在——皮肤斑驳，头颅被剖开嵌在墙上，嘴角带笑，眼睛却早已干涸。手脚被延展成某种诡异的造型，与整间石厅融为一体——像是一个“制造祭司”的中枢”。

“不是他。”苏夏忽然说。

“什么？”黎州回头。

“不是这个人在控制这些神像——是神像在控制他。”

这句话一落，那具“人”的眼睛猛地睁开。

一圈圈血色的光晕，从瞳孔中一圈一圈扩散出去，整个厅堂的墙壁，突然“亮”了起来。

不是光——而是活着的眼睛，全都睁开了。

“卧槽！”陆千秋声音都变了调，“它们全看见我们了！”

“苏夏！”黎州猛地拉住她手腕，“退——”

“来不及了！”李正国大吼，“门关上了！！”

空气沉了。

不是安静的那种“沉”，而是像整间圆厅突然被注满了某种看不见的液体，窒息的，浓稠的，粘在皮肤上的恐惧。

那根肉索缓缓地、近乎温柔地滑下来，尖端分成几股细细的分岔，像是在空气中“嗅”着目标。

它是有意识的。

而它选中了苏夏。

“它在看我。”苏夏低声开口，声音没有一点颤抖，像是冷冰冰的刀背撞上了石头，“不，是在感知我。”

“别动！”黎州猛地抬手，挡在她身前，“它也可能是试探。”

“你不是说过，试探是一种选择？”苏夏看着他，眼神沉静，“它已经选定我，就不会换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黎州盯着她，眉头紧锁。

“让它后悔。”

她话音一落，手中匕首猛然一转，反手割向那条已经伸到面前的肉索！

刀刃划破那一截粉色表皮，粘稠的深红液体猛地喷涌而出，像是割破了某种血管——同时，整座石厅发出一声低吼般的震颤！

不是幻听。

不是谁的幻觉。

是真正的“痛觉回馈”。

“这玩意……是有神经反射的。”李正国抬头，脸色彻底变了，“我们现在……是在某个活物的体内！”

“靠！”陆千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你说这整座神庙，它不是盖的，是长出来的？”

没人能回答他。

但所有人心里都有了同一个可怕的念头。

苏夏的那一刀，像是切开了什么禁忌。

肉索疯狂扭动，另一边的墙壁忽然像是“崩裂”了一道缝，露出了一整面布满牙齿的“通道”——不是墙，是嘴，是入口。

“它在开口。”悟能念了一声佛号，声音颤得厉害，“它要把我们吞进去。”

“不是我们。”苏夏声音低冷，“是我。”

她迈步就要往前走，却被黎州一把拽住。

“你疯了？”他压着声音怒吼，“你现在进去，就真变成它的祭品了！”

“那你告诉我，还有其他办法吗？”苏夏回头看他，眼底像有风雪，“你们谁都跑不了，我进去了，说不定能找到源头——把它毁了。”

黎州死死抓着她的手，像是第一次无法保持冷静。他的指节泛白，咬着牙，说了两个字：“我不准。”

“你拦不住我。”她轻轻地说，眼神却倔强到骨子里。

两人对峙着。

李正国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冷静点。我们现在谁都不能冲动。它能制造神像，就说明它有造物机制……那说明，它本身并不是万能的。”

“对，它需要材料。”黎州立刻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接，“它需要人，需要记忆，需要认知。就像那一墙的神像——全都是模仿，是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