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站那不动，就像站自家厂门口点人似的，但谁都看出来今天不对劲。厂门外头，林夫人

身边那个保温桶倒在地上，鸡汤洒了一地，飘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清清……不，宋清。”林夫人嗓子都喊哑了，抬头看着她，连“女儿”两个字都不敢喊，改成了干巴巴的一句，“我求你了。”

宋清看着她，脸色一点没变，就一句：“跪着不累啊？”

“老太太……你奶奶，她不行了。”林夫人咬着牙，“医生都下病危通知了。就想见你一面。你要是不回去……她真撑不过去了。”

宋清没搭腔，只是垂眼扫了她一眼，嗓子低低的：“你来，是求我，还是喊我回去接锅？”

“不是接锅。”林夫人眼圈红的发紫，“我求你了，清清，去看看她。”

“你求错人了。”宋清冷冷甩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林夫人扑上来，想拉她：“宋清，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行不行？”

宋清侧身一闪，躲开了，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最烦人碰我。”

林夫人摔坐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了。

“宋清！”她嗓子沙哑，“老太太是真的不行了！不是骗你，这次是真的！医生有病危通知！”

宋清站那儿没动，语气淡的像在问账：“上次说病危的是谁？”

林夫人哽住了。

“上次是你。”宋清道，“现在还是你。病危通知这词，你们拿来用两次了。”

“可这回是真的！”林夫人抬头，声音都抖了，“她这次是真的不行了！我求你了！”

宋清笑了，眼神带着讽刺：“上次你求我回去，结果呢？老太太坐炕头喝茶看我笑话。你觉的我信你？”

“我……”林夫人嗓子彻底哑了。

“套路用一次算你狠，用第二次？”宋清摇摇头，“你们当我是傻子？”

林夫人死死咬住牙，眼泪顺着脸滚下来：“宋清……我求你了，行不行？老太太真是撑不住了，她就想见你一面，你就当看她最后一眼。”

“她想看我？”宋清冷笑，“上回她怎么说的？”

林夫人愣住。

“她说，‘生了就当没生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宋清一字一句，“你自己回去问问她，是不是她亲口说的。”

“不是……”林夫人声音抖的厉害，“她后悔了……”

“哦，她后悔了。”宋清点点头，“后悔了就以为我还认那个姓？”

林夫人不说话了。

“你们心里想的啥，觉的我看不出来？”宋清语气冰的彻底，“老太太真死了，林家这锅没人接，你们才急了。”

“不是。”林夫人咬牙，“她就想见你一面！”

“行。”宋清忽然点头，“那让她自己来我厂门口跪着喊，喊一声‘宋清’，喊我自己名字，我就回去看她。”

林夫人彻底瘫坐地上了。

厂门口围观的都听傻了。

“这女的是真铁心肠啊。”

“亲奶奶都不认？”

“林家老太太不是有钱人吗？怎么跪在这儿了？”

有人议论，有人摇头，但没人敢多嘴。

宋清没搭理这些人，只低头看着地上的汤渍，说了一句：“拿着保温桶，回去吧。”

林夫人抬起头，眼泪掉下来，哑着嗓子问她：“你真这么狠？”

宋清低头看着她，语气平静的吓人：“我狠？当年我妈跪在灶口求老太太一碗月子粥的时候，你站哪儿？”

林夫人像被抽了一巴掌。

“她跪了多久？”

“她哭了多久？”

“老太太理她了吗？”

“那时候她死都不让你妈进门。”宋清嗓子低的像刀子，“怎么，现在轮到她了，就该我心软？”

林夫人脸色煞白，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清像是彻底失了耐心，抬脚就走。

林夫人倒在地上，哭都哭不出声了，只是哑着嗓子反复重复一句：“我求你了……宋清……我求你了……”

她哭的嗓子都断了。

厂门口，没人敢劝。

围观的人悄悄散了。

宋清走回办公室，把门带上，转头跟刘秀英说：“让人收拾门口那摊鸡汤味，我不爱闻。”

刘秀英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才回神：“宋总……”

“干啥？”

“真不信老太太病了？”

“她要真病了，躺着就行，别演戏。”宋清坐下，表情淡的吓人，“演一出苦肉计，换一锅情亲汤，拿来骗我回去接锅？门都没有。”

刘秀英抿了抿嘴：“可万一……”

宋清打断她：“套路用了两次了。她们把我当什么了？”

刘秀英张了张嘴，想说话，最终什么都没说。

宋清不看她，只低头翻账本：“以后林家的人来了，门都不用给她们开。她们是演戏的，不是来做生意的。”

刘秀英不敢再问。

宋清翻着账本，指尖按在纸上，一页页地往下掀。

“她们要这锅，就直说。”

“装什么苦情？”

“我妈当年怎么死的，她们都忘了？”宋清语气低的可怕，“当年老太太把我们赶出去的时候，怎么没说我是她孙女？”

“现在锅塌了，想着认回我？”

“当我真是冤种？”

刘秀英彻底不敢多嘴了。

一整天，林家那边再没来人。

门口那一地汤渍被冲干净了，厂子安安静静的。

下午快下班时，陆臻打来电话。

“老太太真的进ICU了。”

宋清听完，笑了：“还接着演呢？”

“医生是真开病危通知了。”陆臻声音很低。

“哦，演的挺真。”宋清淡淡地应了一句。

“我妈今天没回家。”陆臻说，“她说她守着老太太。”

“守着吧，别来烦我。”

“她让我劝你回去看看。”

“劝了。”

“你去不去？”

“不去。”宋清语气像钢刀，“套路用两次，我还当回事？”

“清清，这次真不是骗你的。”陆臻压着嗓子说。

“呵。”宋清笑了，“她们要我回去干嘛？是想让我认亲，还是想让我认锅？”

陆臻沉默了。

“我告诉你。”宋清咬着牙，一字一顿，“林家人心里有数，他们想找的是谁——是林家大小姐宋清，是‘能顶锅’的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