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走，后灶那边还有两张。”

后院锅灶口，也被贴上了。

贴完最后一张，刘秀英长出一口气：“宋总，这下是彻底堵上了。”

宋清把糨糊刷洗干净：“堵谁的？”

“堵外人的呗。”

“我没堵人。”宋清擦了擦手，“我是立规矩。”

“厂里？”

“厂里，家里，都一样。”

刘秀英没敢再多说。

到了上午，工人们陆续进厂。

有人看见门口那两张大红纸，停住了。

“这是啥？”

“清锅里出饭？”

“锅是锅，饭是饭，这说的啥意思？”

老于过来解释：“咱厂不贴别人牌子了，自产自封。”

“自己卖？”

“对。”

“那……别人来拿货呢？”

“拿不了，章在宋总手里。”

工人们听了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这是宋总把厂门关上了？”

老于摇头：“她不是关门，她是把锅扣住了。”

“啥意思？”

“她不让别人来添火，也不让别人掀锅盖。”

“那咱呢？”

“咱是锅里人，饭是咱的。”

后头有人笑了：“意思是，咱真成一家人了？”

“你要愿意，厂里就是你家。”

“那谁是锅？”

“宋总。”

全场一瞬间没人敢说话了。

前厅里，刘秀英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却是踏实的。

她知道，这回是真的了。

厂，是宋清的。

锅，也归宋清了。

中午，宋清站在办公室窗边，望着门口那张大红纸。

红底黑字，在日头底下，扎眼得很。

她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桌边。

桌上那张旧锅图，她没收起来。

旁边那张她亲手写的“封布章制度”，正压在锅图旁边。

她拿起那张章，自己看了一眼，低声说：“锅归宋清，饭归厂里人。”

说完，她拿起印泥，又在纸边补了一个章。

不是贴给别人看的。

是贴给自己的。

贴完，她把那张纸收进文件夹，合上盖子。

锅盖，扣住了。

边，小声问：“今天真按章制排人？”

“嗯。”

“谁先签锅？”

“后灶那几个，昨天学过的。”

“新工人呢？”

“谁愿签，谁站出来。”宋清说完就往里走，话丢下，“没人签，锅我自己封。”

后灶灶口那边，十几个人围着那口老铁锅，锅底烧着明火。刘秀英先赶过去把凳子摆好。宋清跟着进了灶口，把封布样册拍锅沿：“全听好了。”

没人敢动。

“今天开始，清织线是自产自封。”宋清扫了一圈，“锅是我的，饭是你们的。”

“封布章不是拿来当样看的，是拿来炖饭的。”

“谁封布，谁签锅。”

说着，她翻开封布册子，把昨天盖了章的那张新图贴在铁锅外沿。

“看清楚，这是清章。”宋清抬手按了下，“盖这个章的，是锅盖。”

“谁封的布，谁签的章，谁的锅出饭。”

她抬头：“听明白了没有？”

一群人全点头。

“行，开始排队，签锅。”宋清坐下，把小红章放在面前，“昨天谁缝过布的，站出来。”

没人敢动。

宋清抬了抬下巴：“不认章？”

那边一个年轻女工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上前：“我……我昨天学了……”

“行，把名字写锅沿。”宋清把锅边的一张红纸推过来，“这是你的章席。”

“章席？”

“意思是，你签了这锅，以后这批封布，只认你名字。”

“真认？”

“锅糊了，你兜着。”

那女工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把名字写下。

宋清看了一眼：“字歪了。”

女工吓得手都哆嗦了：“我重写！”

“算了，糊锅了我记账。”宋清冷着声音，“回去把你的名字刻个章，下回直接印。”

“啊？要刻章？”

“封锅人都得有章，规矩。”宋清点章盖了，“下一个。”

第二个人是老工人，手脚利索，写完名字立马站好：“宋总，这锅我认了。”

“行。”宋清看着他，“锅盖扣上了。”

一个一个排下来。

三十来个人，最后只有二十个签了章。

没签的几个，站一边不敢吭声。

宋清没逼，只是说了句：“不签锅的，照样吃饭，但封布你们不能上手。”

“别人问起你在哪家厂，记住，你是外锅人。”

说完，没人敢吭气。

签完章，宋清亲自把盖好章的那张封布名单，钉在了后灶铁锅上。

红纸黑字。

【清织线·自产自封·封锅名单】

一共二十个名字。

锅底火烧得旺旺的，章纸贴在锅沿，像锅盖压着。

刘秀英站在旁边，看了半天，咽了口唾沫：“宋总，这回算是……封锅了？”

宋清点头：“从今天起，锅归清线，饭归厂里人。”

那天下午，南边供货商来了两个人，提着合同来见宋清。

刘秀英把人领到会议室。

宋清坐下后，那两人先开口：“宋厂长，咱们上次合作的定染线效果不错。这回我们那边领导的意思是，想跟贵厂建立个‘合作供应’。您不用承担推广风险，我们走货，只用挂你们厂的名，走我们外贸单，利润……”

没等说完，宋清打断了：“停。”

两个人愣了。

“什么意思？”

“我的锅，凭什么让你们点火？”

“宋厂长，这不是点火，这是合作。咱们给你们饭吃。”

“饭我自己炖。”

那两个人脸色都变了：“宋总，您要不听听价格？”

“不听。”

“您这不是……”

“你们想在我锅里掺水？”宋清嗓子压低，“你们那锅，我喝过，稀的。”

对方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刘秀英站在门口听得心里过瘾。

宋清喝了口水，语气没什么起伏：“门口那两张红纸，你们看见了。”

“自产自封？”

“对。”

“你们真单干？”

“锅我有，米我也有，干什么不行？”

“可我们那边订单稳定，销量大……”

“那你们自己去卖。”宋清合上文件，“我们厂不掺外锅。”

“宋总——”

“送客。”

刘秀英上前：“两位走这边。”

那俩人脸都黑了，被送了出去。

屋里安静了几秒。

刘秀英转身回来：“宋总，要是真不接他们的？”

“我不接。”

“那单子不小。”

“拿别人的单，卖别人的货，挂自己的锅盖。”宋清抬头，“我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