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允的呼吸骤然急促，脸色苍白如纸。

张医生抬手抹掉自己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

“结果很不好。”

“你再一次忘记了她。”

“所以，周清再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张医生说完，静静地看着她。

林纾允闭上眼，任由泪水肆意流淌。许久，她睁开眼，声音嘶哑。

“那今天为什么她会突然告诉我她是我的女儿？”

张医生不想让林纾允一时间接受过载的信息，她低下头整理了一下情绪。

“大概是她太过想念你了，所以一时间没有忍住。”

张医生这样的回答或许在以前能够骗过林纾允去，可是现在，在得知这几年来周清，也就是她的女儿所承担的所付出的所隐忍的一切后林纾允对于周清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了一定的认知。

理由绝对不会是张医生说的这样。

“我想要听实话，张医生。”

林纾允看着是一个温软柔弱的女子，可是她的底色是坚韧的，在没有遇到六年前的连续惨痛的事情前，她也有强大的内核，拥有温柔的力量。

从前，张医生无法逃离周清这样的眼神，而现在她也没有办法逃离林纾允这样的眼神。

张医生沉默了许久，最终她选择相信她的病人。

“因为你的情况算不得太好，需要去国外接受更加高端精细的治疗。”

至于周清为什么选择冒险现在亮明自己的身份，张医生想不用说得太明白林纾允就会懂的。

果然，在听到张医生的话后，林纾允很快就理清楚了缘由。

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信息，让林纾允的头疼得快要炸开来了。她现在的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情绪上的起伏，让她面上彻底失去了血色。在她快要承受不住昏迷之前，抓住了张医生的手。

“就说我太累了，想要休息，好吗？”

话音刚落，林纾允抓着张医生的手就脱了力，人也彻底昏迷了过去。

张医生面色一变，立马上前查看林纾允的瞳孔，按下了紧急呼救铃。

“将心电检测仪送过来。”

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动静周清再也待不住，立马进去，在看到林纾允的模样后，瞳孔猛然一缩，惊呼。

“妈！”

她看向张医生。

“我妈妈这是怎么了？”

“一下子接受过多信息，加上情绪波动，她的身体承受不住。”

很快，护士将仪器推了过来，开始监测林纾允的身体数据。张医生看了一眼，朝着周清点了下头。

“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血氧的数据有些低。”

张医生又吩咐护士帮林纾允上呼吸器。

周清眼底的血色很重。

“是我的错，我不该冒进。”

闻言，张医生这才发现周清现在的状态也算不上好。她走过去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她没事，你放心，她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

张医生明白林纾允在昏迷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她不想让周清担心。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么多，她还能够在身体极其不适的情况下说出这句话，那就说明她已经将周清放在了心上。

张医生没有隐瞒，将林纾允的那句话转述出来。

“或许，你做的决定是对的，我们都低估了你母亲的坚强。”

周清眼睛还是红红的，第一时间没有能够明白张医生的意思。

张医生突然想起之前林纾允决定做积极治疗的时候，林纾允说过周清太辛苦了的话。这几年下来，周清的确是最辛苦的那个人，不仅仅要筹备医疗费用，还要三番五次地承受被遗忘的痛苦。明明就近在咫尺，却没有办法亲近。

好不容易林纾允记起了她，却因为大脑收到刺激，再一次彻底忘记了她。这些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没有办法轻易接受。可是周清将所有的苦都压在心里，在外人面前尽量表现得很平静。

是个令人很心疼的孩子。

“也许，之后你能够跟她以母女的身份相处。”

即便林纾允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但是从她的反应来看，她已经接受了周清是她女儿的这件事实，并且很渴望自己的身边能有一个亲近的人。

听到张医生的话，周清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她还是不敢相信。

“真的吗？”

张医生点头。顺便将之前林纾允决定做积极治疗时的状况说了一遍。

“那个时候她应该就感受到了你的身份不只是一个朋友。”

“她没有直接问我，大概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想起来。”

“其实根据后面的检测数据还有她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有记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只需要一个契机。”

“但是……”

偏偏在那个时候见到了以前伤害过她的人。

因为林纾允的要求，周清并不知道在那段治疗阶段里还有这么一个故事。所以，原本她跟母亲能够在一切向好的状态下互认身份的，是那个人突然出现毁灭了一切。

周清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攥紧，内心对陆妄生了恨。

张医生察觉到周清情绪的变化，眉头微微蹙起。

“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下班后又在这边待了这么久，再怎么年轻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周清摇头。

“我想留在这里陪着母亲。”

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地喊出日思夜想的那个称呼，她怎么可能离开？

张医生明白她的想法，只是病房的环境不算很好，她留在这里不可能休息好。

“你母亲这一觉应该会睡得比较沉，你先回去休息，准备一些保留着的你跟她之间记忆的东西，明天再过来。”

周清抬头对上张医生的眼神，后者朝着她点头，周清眨了几下眼睛，看向已经昏睡过去的林纾允。

睡得并不太安稳，眉头一直皱着。

“那我在这里陪一会再回去。”

她与母亲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记忆，如果母亲接受了她是女儿的事实，那么是不是这些东西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周清拿起林纾允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

事情一定会好起来的。

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