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不能够给自己一个纯良这么极高的评价，毕竟没有关系只靠一昧埋头努力，是无法坐到她现在她这个位置。

但是她也不自我唾弃，没认为自己是一个完全丧失道德的人。

即便她现在内心的情感极其复杂，她也还不会因为周清要调查的真相与她的恩师有关而会产生阻止周清的想法。

她只是有些难过。

毕竟那个人是真真切切手把手把她带出来的师傅。可人性是复杂的，也许能够在某个事情上面表现得很温良，可也一点都不会影响在其他事情上的恶。

白芷正是明白，所以刚才才会是那样的反应。也正是因为明白，内心的痛苦加倍，因为在她的人生道路上，她的师傅不仅在事业上教会了她许多，在人性上也教会她很多。

一根香烟燃尽，白芷转身看向周清。

“你想要什么资料？我帮你。”

白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里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又变得坚定。

六年前她比现在的周清要年长，可是她却没有周清这般的勇气与坚韧。

终究是有遗憾的，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丧失良心的人。

周清隐约感觉到了这一点情绪，但没有彻底明白，她依旧摇头。

“我想要的已经拥有了。”

白芷并不讶异。

“也对。”

她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但是周清明白。在裴氏，想要查什么东西，搭上裴执才是最快的便车，哪怕裴执还没有执掌裴氏，甚至都没有回到裴氏，可他信裴。

白芷让自己从悔恨过去的情绪里抽离出来，而是担忧地看向周清。

“若是裴执知道了，你该怎么办？”

裴执可不是一个好招惹的对象，若是被裴执知道周清跟他在一起时是为了利用他而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她想，以裴执这样高高在上的高傲的人一定会愤怒到极点。

她有些担忧那个时候周清的处境。

周清感受到她的关系与体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他已经知道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白芷瞬间瞪大了双眼，甚至微微张开了嘴。

“那你……”

所有的话都被吞了下去。白芷下意识的从头到脚打量着周清。她还好好的，而她也还在裴氏继续工作。

这就说明，在与裴执的这段关系，主动权已经全部掌握在了周清的手上。

意识到这一点，白芷看着周清眼里的欣赏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遮挡得住。

太多想要说的话浓缩成两个字。

“厉害。”

其余的没有必要说，白芷动，周清也懂。虽说周清说过不需要她提供资料，白芷不知道其中有几分是周清为了体谅她与王晟之间的师徒之情。

但是她决定了要做的事情，就会去做。

也许，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内心已经做了评判。王晟是她的师傅一点都不会影响他可能是间接甚至直接害了某人性命的恶魔。而她白芷是王晟徒弟也一点都不会影响她想要成为寻找真相的助力者。

很多资料她的确没有裴执那么大的权力和权限提供，但是她拥有裴执无法比拟的东西，比如她与王晟之间的朝夕相处。

但公司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谈这些的地方。

白芷在下班后带着周清回了自己的家。

她开始讲述自己与王晟的故事。

白芷的家境不太好，学历也并不是很拔尖。她与王晟的相认实在一个展会上，而白芷当时只不过是在展会的工作人员。

她出众的表达能力和冷静获得了王晟的注意，因此停留下来与白芷交流了几句。王晟得知了一切之后，推荐她去了一家他朋友的公司进行实习。

等她有了一定的经验后，王晟便让她来裴氏实习。

刚进到裴氏，白芷有些无法适应这里的节奏，王晟似乎也没有将她的不适应放在心上。直到白芷自己磕磕碰碰逼迫自己找到快速学习快速跟上的方法后，王晟才终于抽出时间来教导她。

那段日子，是王晟对她的考验。

以前的白芷会觉得王晟那是在磨砺她，可等她自己坐上了这个位置后，她才觉得磨砺人的方式有很多，王晟的方式很极端。

之后王晟对白芷很好，好到了等同于对待自己女儿程度。几乎是倾囊相授，有什么项目都会带着白芷。甚至逢年过节都会带着白芷回家。

王晟的家庭也不算很好，但因为他的努力，让他的妻子跟女儿过上了还算不错的生活，白芷知道，王晟大部分的继续都用来培养自己的女儿。

堪比豪门的规格。

白芷不明白王晟的执着，甚至她觉得那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因为王晟的能力还不足支撑那么高昂的花费。

他只能够节衣缩食，过得很不符合他的身份。所有的一切都在托举他的女儿。

白芷有一段时间曾经羡慕过王晟的女儿，因为她得到了家里的一切支持，家里的一切爱。

这是白芷所没有的。

但这样的爱太畸形了，王晟的女儿也就是王若桥的价值观完全被毁坏，已经成了一个没有资本却狂妄的人。

后来王晟没有再带着白芷去过她家里，白芷在听到周清说的话之后为什么能够那么快相信并接受，那是因为王晟的所作所为早就在她的心理埋下了种子。

周清听明白了白芷的意思。

“所以，你是觉得王晟会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女儿？”

白芷没有给肯定的答案，但是她的表情说明了所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从王若桥那边着手调查，顺途摸瓜，摸出背后承诺王晟好处的人。

而那个人是害死她父亲的罪魁祸首。

周清的表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白芷大概能猜到当年的事情应该是属于某一个巨大的谋划，她担心周清。

“不要急，慢慢来。”

周清很想要扯唇微笑，她也不想这么着急的。

可是她现在的情况逼迫着她。

裴执的偏执还有那明知道她欺骗他后还愚蠢的爱意，医院里妈妈的状况不见明朗，还有自己因为应付各种情况而紧绷的弦。

她很累。

她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