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洛没有继续往前，因为她知道现在或许还不是进入第三层的时候。聚灵鼎还没有修补，外面还有厉仓没有解决，此时贸然触碰核心传承太过冒险了。

    二人一同下楼，陆然把那半片鳞片揣进怀里，又将那本杂役日记也带走了。

    外面的竹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先去西漠。”朱砂洛忽然道，“找玄龙石，将那聚灵鼎修复了再说，也顺便看看那杂记上记录的风眼和无眼蛇到底是什么。”

    陆然点头，“正好，赵知云从京城传来密信，说西漠的蚀月宗残部最近有些不安分，说不定能一块收拾了。”他又想起杂记里的“风眼”，还星图里的黑气，“那杂役说风从渊里来，说不定这风就是吸走次界灵气的罪魁祸首。”

    竹林外的晨光已经穿透雾气，照在了观内聚灵鼎上，鼎上的裂痕在光里格外显眼。

    那杂役的日记里有一句话：“今日天气甚好，鼎里的灵气飘到竹林里，竹枝都抽了新芽。”可能守界者的日子也不全是献祭与牺牲，还有给鼎添水、看竹枝发芽的寻常时光。

    陆然笑了笑，不管那西漠的风眼里藏着什么，至少现在他们有方向，有彼此。

    但朱砂洛不能抛下朝堂的琐事在外逗留太久。

    陆然蹲在聚灵鼎旁边，手里拿着半块玄龙石碎片，那石片还泛着淡淡的金光，是昨天他在观内搜到的，那杂记上说埋进鼎底可以稳住那些星纹，只可惜这一点点真是杯水车薪连修补裂缝都不够。

    “真要走？”他抬头看着朱砂洛。她已经换下龙袍，只穿了件便于赶路的青布衫，长发也束成简单的发髻，只留着那块白色玉佩在腰间，出了有些英气外，倒像是个寻常家世的小姐。

    朱砂洛正将那本《玄真杂记》折好塞进行囊，闻言动作顿了顿：“传讯玉符亮了三次。”她摸出玉符，上面映着赵知云潦草的字迹：“三皇子在吏部安插亲信，户部尚书称病不出，再拖下去，青州的灵脉税怕是要收不上来了。”

    陆然吹了声口哨：“这位三殿下倒是会挑时候。”他自然知道朱砂洛的难处，金陵的朝堂想一盘精密的棋，作为主心骨的“帅”若离开京城太久，恐怕棋盘都要被人掀了。

    “玄真观的事.......”朱砂洛看着聚灵鼎的方向，语气里带着一些犹豫和自责。

    “放心，”陆然拍了拍腰间的龙纹剑，剑穗轻轻跟着晃动，“西漠沉星渊是吧？我去把玄龙石挖来，顺便看看那风眼是不是真的长了嘴巴。等你把朝堂的事情解决了，可以来西漠找我，我们再一起来修鼎。”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对了，回去记得查查那三皇子的账，十有八九也是和蚀月宗的残部勾连上了，上次在青州煽动百姓上缴银子，可能与他有关。”

    朱砂洛瞪了他一眼，却把这些话记在心里了，她自然知道陆然看似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实则把每桩事都记在心里。就像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掏出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从凝魂珠到聚气散，桩桩都戳在要害上。

    “你在西漠一点要小心。”朱砂洛从行囊里拿出个小布包，递过去，“云鹤道长给的辟邪丹，血煞门的煞气再浓，也能够抵挡一炷香的时间。”那布包里还有一块玉佩，跟陆然的护心符材质很像，“这也是符底牌，你收好了。”

    陆然挑眉道：“陛下这是怕小侯在外面闯祸，给我挂了个免死金牌？”

    “只是怕某人没了分寸，被正道门派当成邪修给砍了。”朱砂洛哼了一声，却在转身时轻声道，“玄真观藏书阁三层的光幕结界，我总觉得和通天塔的阵眼有关。等我回去翻完文渊阁的古籍，或许可以找到彻底打开第三层的方法。”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朱砂洛回金陵城稳住朝堂局势，顺便从文渊阁的古籍里找到更多关于玄真观的线索。而陆然则去西漠，寻找玄龙石，探查那神秘的风眼。关于杂记里的描述，那些蛇状生物像是换气的关键，看顺着这条线索能不能找到灵气流失的根本。

    收拾妥当，两人往观门走。路过那做刻有“守界”的牌坊时，陆然忽然挺住，指着那些刻痕笑道：“你看这划痕，有点像我老家那边的人爱在一些地方留下某某到此一游的字迹，倒是有点像文人雅士在名胜古迹题诗。”

    朱砂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里，确实藏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子：玄真历八百一十年，李狗蛋护鼎三日。

    她忍不住笑了，看来不管在哪朝哪代，都有爱留名的。

    观门外的断云崖雾气比来时要稀薄了些，已经隐约能看到山下的官道了。朱砂洛的玄甲骑兵已经早早的在崖下等候了。青禾牵着一匹白马，见两人出来，连忙上前：“陛下，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走密道回金陵，最快五日就能到。”

    朱砂洛点点头，转身看向陆然，像是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陆然倒是很坦荡，伸手抱了抱她，动作快的就像在抱一壶热开水怕被烫到，“回去吧，别让赵知云在朝堂上硬抗。对了，我游历的这段时间给你们买了不少好东西，你一并拿回去，有些是给赵知云的。还有那三皇子要是再不安分，你就把贪墨灵脉税的账本往他脸上一甩，哦对了，忘了你们皇族还是要讲究体面的，那就换个文雅一点的法子好了，比如......让御史弹劾他私通外域修士......”

    朱砂落被他说的哭笑不得，推开他时，眼里却带着点暖意：“西漠的蚀月宗残部不好对付，别总想着扮猪吃老虎。”她最终还是解下腰间的那块白色玉佩塞进陆然手里，“这玉佩能引龙气，关键时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玉佩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陆然捏在手里，忽然觉得沉甸甸的。

    他把玉佩揣进怀里，拍了怕胸脯：“放心吧，我这个人惜命的很。等你到了金陵城，说不定就能收到我从沉星渊寄过去的特产了。”

    朱砂洛没再理他，翻身上马。玄甲骑兵整齐行礼，队伍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