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的笑声戛然饿着，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嘴角渗出献血还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弧度。陆然蹲下查看，发现其衣领下露出半截青色纹身，正是那蚀月宗的弯月吞日图。

    “死的到干净利落。”

    陆然踢开脚边的黑瓷瓶，目光扫过那些稻草人。朱砂洛的名字被红笔圈住，符纸边缘还泛着黑气，显然是被下了诅咒。再联想起火药库的血祭阵，那就说得通了，他们是想借祭天典的龙脉之崔东诅咒。

    刚想到这，院外就传来了马蹄声，陆然一个闪身马上躲到墙后。只见十几个穿黑袍的人策马而来，为首者扛着一个麻袋，扔在掌柜尸体旁。

    麻袋滚落时，露出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那是梁泰的贴身之物。

    “人带来了，说好的蚀骨丹呢？”

    为首的黑袍人声音嘶哑，显然不是大乾口音。

    从阴影里走出另一个黑袍人，递过一个瓷瓶：“验明正身。

    麻袋被解开，梁泰浑身是血地瘫在地上，脖颈处的紫纹已蔓延到胸口，却还喘着气：“我知道龙脉图在哪……给我丹药，我告诉你们……”

    “晚了。”

    接货的黑袍人冷笑，“你活着，宗主还怕你耍花样。死了，用你的血祭阵，一样能找到图。”

    梁泰惊恐地瞪大眼，却见对方突然拔刀，直接刺穿他的心口。鲜血喷涌的瞬间，陆然注意到梁泰的手指在地上划了个模糊的“三”字，随即彻底不动。

    “通知国师府，初七的‘贡品’备齐了。”

    等黑袍人离去，陆然才从墙后走出。他蹲在梁泰尸体旁，指尖拂过那个“三”字是指初七三更？还是国师府第三进院落？

    这时，仓库外传来轻响。陆然握紧长剑，却见赵知云翻墙而入，甲胄上还沾着夜露：“陛下猜你会来这儿，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国师府的三公子，三年前曾去西漠游学。”赵知云递过一张纸条，“陛下查到，他回来后，万宝斋就开始给国师府送贡品了。”

    陆然看着纸条上的名字，国师府，李玄。

    忽然想起张昭账册里记的一笔“西漠雪莲，赠李公子”。他将纸条揣进怀里，又看了眼那些稻草人：“这些东西，得处理掉。”

    赵知云点头，抽出火折子点燃稻草人。火光中，朱砂洛名字上的黑气发出滋滋声响，符纸蜷曲成灰烬。她忽然道：“陛下让我问你，需不需要调禁军守着国师府？”

    “不必”陆然望着眼前的火光，“接下来就等到初七，看他们演哪出戏。”

    御书房废墟已经被封锁，朱砂洛还站在瓦砾堆前，韩黎捧着一件染血的龙袍走来：“陛下，您的常服找到了。”

    “还有一个琉璃盏呢？”

    “未曾看见，说不定已成齑粉...”

    罢了，这样的精美玩意儿在国库里面有的是。

    朱砂洛接过龙袍，上面的血迹是昨夜为陆然挡下煞气时被血藤溅上的，她突然问道：“韩黎，你认为陆然可信吗？”

    韩黎一愣，随即躬身道：“镇国公虽然行事跳脱，却无反心，有陛下压着想必也不敢造次。”

    “是吗？”朱砂洛望向西北方向的国师府，“可他身上的秘密，比月蚀宗的煞气还难懂。”

    韩黎垂下头，没敢接话。他拢了拢袖，里面藏着一封刚刚收到密信，上面只有一行字：“初七，借禁军之手，除陆然。”

    清晨的镇国公府内，陆然将梁泰的血字拓在了纸上。赵知云带来的消息也印证了他的猜测，李玄就是月蚀宗安插在国师府的内鬼。

    那黑袍人所说的贡品是何物？难道是梁泰?他们想用梁泰的血启动祭坛下的血祭阵，同时借龙脉之气引爆朱砂洛的诅咒。这些都是陆然的猜测。

    “要不要提前控制李玄？”赵知云皱眉道。

    “不”陆然想起昨夜黑袍人的对话，“他们要的是借势，而我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失势。”陆然提笔写了封密信，递给赵知云：“把这个交给陛下，让她祭天典当日故意露出破绽，引李玄动手。”

    赵知云接过密信，只见上面画了个简单的阵法图，标注着八个字“龙气为引，反制血祭。”她挑眉道：“你是想借陛下的龙气反过来控制住月蚀宗？”

    “不止如此，韩黎还要带着禁军出现在国师府，要让他们跟李玄动手。”

    赵知云恍然大悟，好一个借刀杀人，最后还能让禁军背锅。只是也有些感慨陆然这个浪荡登徒子，怎么变得如此有谋略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去想这些，赵知云转身离去。

    梁泰如今已不知生死，他那尚书府密道是时候去看看了。

    梁府早已被封锁，陆然踩着碎瓦穿过月洞门，身后有个身形精瘦的少年。少年名为石敢，原是梁家的账房小厮，上个月因为账目出错被梁泰杖打，是陆然暗中救下，如今也成了他最得力的眼线。

    “公子，密室入口在假山底下，按下第三块石板就能开启。”石敢低声对陆然说到，右手紧紧攥着腰间的匕首。那是陆然送给他的，说是防身用，也防人心。

    陆然点头，刚要俯身，却见石敢突然按住他的手：“公子小心，梁泰此人阴险狡诈，他在石板缝里藏了毒针，沾着蚀月宗的销魂散。”

    果然是老狐狸。

    陆然挑眉，让石敢取来湿布裹住石板，猛一按，只听“咻”的几声，毒针尽数射在对面的照壁上，留下点点黑斑。假山后传来沉闷的机关声，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缓缓打开。

    密室里面弥漫着霉味，石敢点燃了火折子，照亮满墙的书架。陆然指尖划过一本本书脊，突然停留在了一本“大乾律例”上。书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布帛，上面用朱砂画着龙脉走势图，标注的祭天典祭坛位置旁，竟写着“诅咒之源”四个字。

    “这是......”石敢凑近看，突然指着布帛角落的印章，“是皇室专用的蟠龙印！”

    陆然心头一震，正想细究，却听暗门外传来轻响。石敢瞬间吹灭火折子，两人摸黑躲到书架后，只见一道黑影闪进来，手中提着盏灯，照亮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是国师府的老管家，李忠。

    李忠径直走到书架前，抽出那本《大乾律例》，翻到布帛处时突然冷笑：“梁泰藏得够深，可惜了，终究成了宗主的垫脚石。”

    他将布帛揣进怀里，转身时却撞翻了脚边的木箱，滚出十几个陶罐，与万宝斋的蚀骨浆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