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的门房听到是昭宜郡主和丞相夫人来访，不敢怠慢，立刻小跑着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一个管事模样的妇人就匆匆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却也掩不住一丝焦虑。

“给郡主、夫人请安。”

妇人行礼，“不知二位贵人驾临，有失远迎。”

李昭宜摆摆手，好奇地往里张望：“听说府上请了那位陈神医来给大公子瞧病？我们路过，顺道进来看看。”

管事妇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似乎没想到这两位贵人真是为这事来的，只好含糊道：

“是……老夫人正在里面陪着。只是大公子身子弱，诊治需要清净……”

“无妨，我们就在前厅坐坐，等个结果。”

江稚鱼开口，语气平淡，眼神确实坚定的，叫人无法拒绝。

她示意沁儿递上那个锦盒，“听闻大公子贵体欠安，一点心意，请老夫人收下。”

管事妇人连忙接过锦盒。

盒子入手沉甸甸，又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不愧是丞相夫人，出手阔绰。

她态度更恭敬了些：“谢夫人厚意！二位贵人快请进，前厅奉茶。”

周府前厅，药香飘飘。

丫鬟奉上茶点便垂手退到一边。

李昭宜坐不住，小声问江稚鱼：“稚鱼，赌不赌，我觉得陈圆圆为人虽然自大，但确实有几分本事，或许真能救好周公子。”

“不赌，你必输。”江稚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不懂医。”

“啊？”

李昭宜瞪大了眼，“那她怎么敢接？还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

“因为无知。”

江稚鱼声音不高，“她连脉都摸不准，只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治几个头疼脑热。。”

“周景明这病，是先天带来的心脉有缺。”

“沉疴痼疾，需得极其小心谨慎的调养和精准用药。她？怕是连病根都摸不到。”

李昭宜听得咋舌：“那……那她这不是惹祸上身吗？周家老夫人……”

看不好病的大夫是会被拉去陪葬的。

她想起那些传闻，缩了缩脖子。

江稚鱼没再说话。

前厅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李昭宜偶尔按捺不住挪动一下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昭宜从最初的兴奋好奇，渐渐变得有些坐立不安。

“庸医！”

“你个杀千刀的庸医！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哭嚎和愤怒的斥骂声猛地从内院方向爆发出来，撕破了府中的宁静！

“放开我！我是郡主！你们敢绑我？！裴砚关不会放过你们的！！”

“堵上她的嘴！给我拖出来！”

李昭宜吓得一哆嗦，差点打翻茶杯。江稚鱼眉头微蹙，抬眼看向通往内院的月门。

只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涌了出来。

最前面，一个穿着深紫色锦缎褙子、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是周府老夫人。

她此刻双目赤红，满脸戾气，全然没了平日官家老夫人的体面，像一头护崽的母狼。

她身边几个粗壮的婆子，正死死扭着一个披头散发、拼命挣扎的女子——正是陈圆圆！

陈圆圆头上的珠钗掉了一半，精心梳的发髻也散了，脸上还有个清晰的巴掌印，身上的华服被扯得歪歪扭扭。

她嘴里塞着块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老夫人息怒！这是怎么了？”管事妇人赶紧上前，声音发颤。

“息怒？我怎么息怒！”周老夫人指着被扭住的陈圆圆，手指都在抖，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就是这个庸医！这个骗子！说什么包治百病，妙手回春！”

“我呸！她给我孙儿扎了几针，又灌了一碗不知道什么鬼东西下去，景明他……他当场就呕血不止，眼瞧着出气多进气少了！我的孙儿啊！！”

老夫人说着，悲从中来，又嚎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

陈圆圆拼命摇头，被堵着的嘴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眼神怨毒地四处乱扫。当她的目光扫过前厅，看到端坐在那里的江稚鱼时，猛地顿住了！那双眼睛里瞬间迸射出极致的怨毒和疯狂！

“唔！唔唔！！”

她像疯了一样猛地挣脱了一点束缚，用尽力气把头扭向江稚鱼的方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她身上。

一个婆子眼疾手快，又狠狠把她按了下去。但陈圆圆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甩头，把嘴里堵着的布甩掉了一部分，尖利的声音瞬间爆发出来：

“江稚鱼！！是你！是你这个贱人害我！！”

她嗓子都喊破了，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都是你这个丧门星！扫把星你一来，周公子就不好了！就是你克的！你故意来看我笑话，想害死我！！”

“裴砚关！裴砚关你在哪！快来救我！江稚鱼她要害死我啊！！”

整个前厅的人都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江稚鱼。

江稚鱼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仿佛陈圆圆骂的不是她。

“放肆！”

李昭宜却气得猛地站了起来，顺手抄起放在旁边马鞭，几步冲到陈圆圆面前，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鞭子！

“啪！”

清脆的鞭响。

“啊——！”

陈圆圆惨叫一声，肩膀上昂贵的衣料瞬间裂开一道口子，皮肉上立刻浮现出一道红痕。她疼得蜷缩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昭宜。

“再敢满嘴喷粪污蔑丞相夫人，本郡主撕了你的嘴！”

李昭宜握着鞭子，气得胸口起伏。

周老夫人也被这突然的一鞭子惊了一下，随即看向陈圆圆的目光更加厌恶，像看一滩臭不可闻的烂泥：“克死？笑话！”

她指着陈圆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我孙儿病了十几年，多少名医看过都没用，今天你一上手他就呕血垂危！是你这庸医手段歹毒，心术不正！还敢攀咬丞相夫人？”

“我看你是死到临头还要拉个垫背的！”

周老夫人显然根本不信陈圆圆那套“克死”的鬼话。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危在旦夕的孙子，恨不得立刻把陈圆圆剥皮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