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一首气势磅礴、豪迈洒脱的《将进酒》从她口中缓缓吟诵出来。诗句像奔腾的大河，气象万千，充满了对人生的豁达和自信，甚至带着一种睥睨权贵的傲气！

整个大殿，瞬间死寂一片！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傻眼了！皇帝、裴延聿、江稚鱼，还有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世家小姐，全都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山野村姑能作出来的诗？！这胸襟气魄，这文采，简直是惊天动地！她们平时在闺阁里精心琢磨的那些小诗，在这首诗面前，立刻变得像米粒一样不起眼！

林秀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种超脱凡尘的气势：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最后一个字落下，余音似乎还在大殿的梁柱间缭绕。

死寂持续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

“好！好诗！”

“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够豪气！”

“这诗就该配一大碗酒！”

连成嘉帝都忍不住拍手称赞：“好！好诗！意境雄浑，气魄非凡！林姑娘大才！朕今日真是开了眼界了！”

那些世家小姐们，脸色惨白得像纸，尤其是王小姐和李小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们本想羞辱人，结果反被对方用绝对的实力碾得粉碎！

顾云霆看着场中那个瞬间成为所有人焦点的纤细身影，眼中也满是震惊，随即变成了浓浓的自豪和欣赏。

宴会终于在一种道不清道不明的气氛里散了。

回府的马车上，江稚鱼靠着裴延聿的肩膀，还有点没从林秀带来的震撼里回过神。“延聿，你看见了吗？那位林姑娘……那首诗……”她语气里全是不可思议的赞叹。

“看见了。”

裴延聿的声音很平静，深邃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看不出情绪，“确实惊世骇俗。”

马车稳稳地跑着。快到裴府时，车外传来云袖的声音：“夫人，后面好像有人跟着。”

江稚鱼撩开车帘一角往后看。清冷的月光下，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快步追来，正是林秀。

“停车。”江稚鱼吩咐。

马车停下。林秀气喘吁吁地跑到车窗边，小脸因为跑得太急泛着红晕。“裴夫人！裴相爷！”她微微喘着气，眼睛亮亮地看着江稚鱼。

“林姑娘，有事？”江稚鱼温和地问。

林秀看着江稚鱼，眼神清澈又带着点仰慕：“裴夫人，我……我能不能……跟你做朋友？”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道了出来，“我觉得您特别好，又好看，又厉害，人还温柔……我……我挺喜欢您的。”

这话道得直接又朴实。江稚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她没想到林秀追上来是为了这个。看着对方眼里纯粹的期待，江稚鱼心里确实生出了几分好感。但想到顾云霆以前对自己的那点心思，还有林秀现在的身份，她又有点犹豫。

林秀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连忙摆手，认真地道：

“夫人，您别多想！我知道顾将军他……他以前可能对您有过好感。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现在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我喜欢您，就是单纯觉得您人好，想跟您亲近，像姐妹那样！”

她眼神坦荡，话也真诚，一点不作假。江稚鱼心里那点顾虑一下子散了，反而有点被真心喜欢的开心。

“好啊。”江稚鱼笑了，笑容很暖，“我也觉得林姑娘你很好，爽快可爱。改天有空，欢迎你来府里坐坐。”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夫人！”林秀高兴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用力点头，“那我过几天就去拜访您！”

看着欢天喜地跑开的林秀，马车继续朝裴府驶去。

车厢里安静下来。裴延聿一直没道话，像是在闭目养神。

“延聿？”江稚鱼轻声叫他，“你觉得林姑娘怎么样？真是个奇女子。”

裴延聿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很深，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凝重：“奇女子？也许吧。稚鱼，对她，你多留个心眼。”

江稚鱼一愣：“怎么？你觉得她有问题？”她回想林秀清澈的眼神和坦荡的话，实在没法跟“有问题”联系起来。

裴延聿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想怎么道：“今天在席上，她的诗才确实惊人，完全不像个普通农家女能有的。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前些日子我去军中别院看顾云霆，无意中看到林秀在摆弄些小东西。”

“是什么？”江稚鱼追问。

“她当时在洗手，用的是块带着香味、滑溜溜的方块，很像陈圆圆之前卖的那种‘香皂’。她桌上放的纸，又白又细，不像普通草纸，倒像是陈氏作坊出的那种‘宣纸’。甚至……我还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很像陈圆圆弄出来的‘面脂’香味。”

江稚鱼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满是震惊：“香胰子？宣纸？面脂？她……她怎么会有这些？”这些都是陈圆圆靠着“奇思妙想”弄出来的东西，在京城卖得又贵又抢手。

“一个深山采药的孤女，”裴延聿的眼神锐利起来，“会作惊世的诗，还会用陈圆圆那些独一份的‘发明’……稚鱼，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他握住江稚鱼的手，语气带着提醒：

“陈圆圆当初接近我，心思就不纯。这个林秀，出现得突然，身上谜团太多。顾云霆对她情深义重，我们不好多说道。但你跟她来往，自己小心些，别轻易信她。”

江稚鱼的心沉了下去。刚才的开心被一层疑云盖住了。裴延聿看得仔细，他的怀疑不是没道理。林秀身上那些没法解释的“巧合”，确实透着古怪。

“知道了。”江稚鱼点点头，靠回裴延聿肩头，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记下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