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裴延聿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暖意，“东西可买齐了？”

“自是买齐了。”

江稚鱼走到他身边坐下，思来想去，还是将街上的听闻说了出来：

“我在街外听见，许多人都在议论，说陈郡主是神女下凡，新婚之夜引来百蝶绕房，异香扑鼻。”

“今日早朝，你也在宫中，他们被皇上召去了？”

此事实在古怪，若说陈圆圆真是神女，却也有依据，毕竟她研究进献给成嘉帝东西，不仅几次救下自己的夫君性命，更是挽救了万千于苦难中苦苦挣扎的百姓。

但陈圆圆此人心性，实在太过恶劣，丝毫不似神女所为。

江稚鱼也琢磨不定。

裴延聿闻言，眼中的笑意渐深。

“她那夜确实有不少动静，吓得裴老夫人在祠堂里呆了一天一夜，一直在念着恕罪，只怕是再也不敢那般欺压陈郡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江稚鱼，手指把玩着她一缕垂落的发丝，慢悠悠地说道：“皇上原本确实打算在早朝上，当着朝臣的面，询问他们二人此事。”

“但太子迟迟未到，请太子的人去了两波，带回来消息，说太子殿下宿醉在春华楼，还点了四名头牌一同服侍，夜里女子的哼痛声不绝于耳。”

江稚鱼听到此处，有些惊疑地看了裴延聿一眼。

她怀疑这事是自己夫君做的。

但她没有证据，再加上此刻虽在府中，但周围侍从来往较多，难免不被有心人听了去，便没有问出口。

而是道：“所以，皇上担心陈郡主是真神女，太子贸然上殿冲撞了她，便没有当众询问，而是容后单独再议？”

裴延聿点头：“所以我也未曾得知，他们到底与皇上说了什么。”

江稚鱼抿了口茶，总觉得陈圆圆此事，实在蹊跷得很，便忧心道：“此事，恐怕需要麻烦你多盯着，再查一查。”

裴延聿摸了摸江稚鱼粉嫩的鼻尖：“放心吧，包在夫君身上。”

待裴延聿去忙于公务后，李昭宜郡主便带着提食盒的丫鬟，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江稚鱼，快尝尝，本郡主亲自所做，刚刚出炉的。”

李昭宜人未到声先至，雀跃难掩。

她身着鹅黄骑装，发髻利落，全无宫宴端雅，倒像市井商人行为大方的女儿。

食盒打开，独特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牛乳甜香、茶叶清冽、果仁焦脆。

白瓷盘中，小心翼翼地放着几样精巧点心：翠绿茶粉的酥酪、放了桂花蜜与核桃碎的软糕。还有梅花形状的酥饼。

“茶香酥酪，用雨前龙井茶磨制成粉，配鲜牛乳烘烤而成；桂花坚果软糕，加了蜂蜜；梅花酥，猪油和面，最是香脆！”

李昭宜兴奋不已地介绍，眼中满是自豪。

“郡主心灵手巧，这些糕点，只看着便能觉出滋味非凡。”

江稚鱼捻起酥酪，入口冰凉丝滑，茶奶交融，清雅不腻。

软糕绵软湿润，甜而不腻，桂花蜜甜与核桃香交织。

梅花酥更是酥得掉渣。她由衷赞：“好手艺！京城顶尖点心铺也未必及得上！”

李昭宜得意地扬起下巴，但又想到什么般，皱眉凑近，压低声音，很是鄙夷道：“手艺好顶什么用，你是没见外面，全城都快疯了。”

“他们都说什么，陈圆圆是‘神女下凡’？！简直闻所未闻，说她新婚夜百蝶环绕，屋内更是有荧光闪烁，香飘十里。”

“本郡主怎么这般不信，她若是真神，那你与我两人少说也是——”

她说到一半，又顿了顿，把话吞回去：“算了，这种犯忌讳的话还是不说了。”

李昭宜又将话题绕回来，撇嘴不屑：

“此事，听说不少百姓深信不疑，再加上之前她研究的什么……滴水灌溉之术，缓解了西北旱情，如今都嚷嚷着要给她立生祠！”

“此事绝对蹊跷，虽然本郡主也不明白，她是如何研究出那些东西的，但总有一种直觉告诉我，那并不是她的，”

江稚鱼也点头：“或许是来自什么鲜为人知的古籍，又或许是她身后有什么高人名师指点。”

“对嘛，就她那个猪脑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李昭宜越骂越生气：

“简直荒唐透顶，她那香皂宣纸生意，前阵子都快倒了，如今借‘神女’名头，铺子前又排长龙。”

“那些人捧着银子，说什么‘这是神女仙品！，用了沾福气’，呸！我看是沾晦气！”

“但她那几家铺子面前确实人山人海，江稚鱼，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的生意会被影响的。”

江稚鱼静静听着，了然于心。

神女此事，在证据确凿之前，是真是假难下定论。

但陈圆圆的目的，恐怕已经达到了。

她轻拍李昭宜手安抚：“郡主莫气。一时喧嚣罢了，她有这个名头又如何，假的真不了。”

“我们的东西，靠的自是上乘品质，等百姓发现陈郡主的东西不过平平，自然也不会再继续花高价购入。”

“话是这么说，可看着气人。”

李昭宜嘟囔一句，随即想起正事，她立马掏出袖中折叠整齐的纸笺，郑重递给江稚鱼：

“喏，这个给你，点心方子，用料、火候、步骤都写清了。”

江稚鱼接过展开。

字迹娟秀有力，用料配比精确到分毫，步骤详实，还有摸索的小窍门。

这何止是方子，是倾囊相授！

“郡主……此物实在是太贵重了！”

江稚鱼动容。

原本两人的商议中，只说合作，并没有让李昭宜将配方完全交出。

毕竟这是李昭宜多年心血，价值千金，也是最为重要的东西。

“贵重什么。”

李昭宜满不在乎摆手，下巴微抬，骄矜又真诚，“本郡主眼光毒，信得过你，方子给你，我放心。”

“咱两合伙开铺子，你就按这方子做，保证卖得好，至于我的那份利嘛……”

她狡黠眨眼，“你看着给，本郡主不指着这个吃饭，就图个乐子，顺便……气气那些看不起女子经商的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