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嘉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听说……陈圆圆还提了什么矿石？”

贵安忙道：“是，确有此事。底下人回报，陈郡主跟老侯爷说，她知道一种能炼出比铁还硬的矿石，说要献给万岁爷您。”

成嘉帝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的光亮：“她从何处知道的？”

贵安摇头：“老奴也纳闷儿呢。不过……陈郡主那边，最近确实在悄悄打听矿脉的消息。”

成嘉帝临窗站了片刻，忽道：“宣陈郡主入宫，朕要见她。”

此矿若是有用，便留着，若是无用，裴家这般模样，也就不用再延续多久了。

不多时，裴延聿和江稚鱼也听到了陈圆圆当街抢了林小姐布匹的消息。

“先前只当陈郡主跋扈，如今竟是越来越蛮横了。”

裴延聿淡声道。

江稚鱼轻轻叹了口气：“她这样张扬，只怕要给裴家招祸。”

“那便是裴家的事情了，”裴延聿凤眼微眯，唇角勾起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比起这个，我更好奇，陈圆圆在寻的矿石，到底是何物。”

他今日得到消息后，立马派夜风去请了专堪地学的老先生，一番证识之下，陈圆圆描述的矿石也许真的存在。

江稚鱼看出裴延聿的几分想法，问：“你打算做什么？”

裴延聿唇间笑意更深：“发财。”

皇宫。

宫门沉重合拢，隔绝了喧嚣。陈圆圆挺直背脊走在光洁的地砖上，眼角眉梢却带着一丝——

难以掩盖的得意。

刚才在御书房，面对成嘉帝威压无比的目光，她真的完全是靠着现代知识带来的底气，以及随机应变能力，才硬撑下来。

刚开始，成嘉帝并没有相信真的有碳矿，还能练出一种比铁更坚硬的金属。

他端坐于高台之上，每一个问题都步步紧逼，无比刁钻。

矿石在哪儿？

长什么样？

古籍可有记载？

怎么挖？怎么炼？

加什么辅料？

成品怎么验证？

……

陈圆圆手心全是冷汗。

她前世并非地质学专家，也不做科研，完全靠着高中那点可怜的理科知识作为支撑，半真半假的回答。

矿在地脉深处。

是黑色。

比较脆。

需要高温熔炉。

也许需要加入石灰石。

……

陈圆圆不敢说太细，怕露破绽，反正研究会有工部的人去尝试，她只需要说服成嘉帝去尝试便可。

只要成嘉帝相信她说的话可以实现，那做不出来，便是工部的事了。

御书房死寂，只有陈圆圆急促的呼吸。

她偷瞄龙椅上的帝王，只见他指尖在紫檀案上缓缓敲击，面容沉静如水。时间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就在陈圆圆快被压垮时，成嘉帝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陈氏，你所言，匪夷所思。若真能炼出此物，确是大成之福，社稷之幸。”

他目光如电，锁住陈圆圆：“朕给你机会。命你不惜代价，动用你能动用的所有人手，给朕找到这矿！”

“朕只要一样东西——成果。拿实实在在炼出来的东西，放到朕面前，若能成，天大的富贵荣宠，朕不吝啬；若不成……”

成嘉帝没说完，但那未尽的寒意让陈圆圆一个激灵，后背瞬间湿透。

……这傻瓜皇帝这次居然没被框住，不让工部插手，而是让她直接拿成果出来？

但是……君无戏言，赏赐实在诱人。

“臣女……遵旨，定不负皇上所望。”陈圆圆几乎是匍匐在地，答道。

与此同时，城北三十里，黑风坳。

山势险峻，怪石嶙峋，凛冽的穿谷风呼啸，卷起黑色砂砾，人迹罕至。

裴延聿一身玄色劲装，墨色披风，站得笔直。身侧是精通堪舆、须发皆白的顾老先生。

江稚鱼裹着银狐斗篷，小脸被山风吹红，好奇打量幽深的山坳入口。

“相爷，夫人，请看。”

顾老先生声音激动，指向一处藤蔓半掩的狭窄洞口。

洞口边缘的岩石，是深邃的纯黑，与周围灰褐山岩截然不同。夜风上前，用短刃劈开藤蔓，露出更大黝黑岩壁。

裴延聿接过点燃的松明火把，凑近黑色岩石。

火光跳跃下，神迹竟现！

那纯黑石面，竟折射出星星点点、变幻的彩色微光，如同揉碎的星河撒入墨玉，瑰丽神秘。

“天啊……”江稚鱼低呼，美眸震撼。

顾老先生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风化碎石，递给裴延聿：“相爷，您看，此物入手轻，质地松脆。”

他手指稍用力，石头边缘碎裂，断面依旧漆黑。

“这正是古残卷描述的‘乌金石’！色纯黑，质脆而轻，蕴藏地火精粹，遇强光生异彩！”

裴延聿掂量碎石，触手冰凉酥松。他深邃目光投向幽暗洞口深处：“顾老，依您看，下面……？”

“必是矿脉！”

顾老先生语气笃定：“洞口虽小，观岩层走向，藏量应当不小！只是……此物古籍记载少，用途不明，千百年恐被视作顽石。”

他看向裴延聿：“相爷打算如何处置？”

裴延聿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火光映照下，俊美却冰冷：“处置？如此‘神物’，自然要发挥最大的价值。”

他转向江稚鱼，声音温和却带锋芒：“稚鱼，你说，若有人苦寻此物不得，我们恰好‘雪中送炭’，该当如何？”

江稚鱼瞬间会意：“奇货可居，价高者得。尤其……是等着此物换泼天富贵和帝王青眼的人。”

她看着洞口，眼中已有些笑意。

“正是。”裴延聿抛起手中碎石，“陈圆圆想用这石头炼神兵，若真能成，利国利民，我无意阻拦。只是……”

他话锋一转，眼中冷光闪动：“这寻矿、开矿、运输的辛苦钱，还有这‘天降神物’本身的价值，总不能让她空手套白狼。”

陈圆圆回到武安侯府，脸上还带着觐见后的激动红晕。刚进正院，就见裴老侯爷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

“公公。”

婚礼在即，陈圆圆已经改口，她敷衍行礼，语气亢奋。

“皇上对矿石的事非常看重！命我全力寻找！只要炼出成品，就是天大的功劳！到时候，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