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结束，电视里又开始播放起别的。

一户普通人家的客厅里，气氛却有些微妙。

正在上初中的儿子指着电视，眼睛放光。

“爸，妈，我们班同学都在说这个，太酷了！”

父亲皱着眉头，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酷什么酷？一个学习机，搞得跟游戏机似的，能学进去东西才怪。”

母亲在一旁打着圆场。

“行了行了，一个广告而已，你跟孩子较什么真。”

但类似这样的争论，正在无数个家庭里上演。

街头巷尾，报刊亭边，长青的新广告成了最热门的话题。

“这广告拍得真带劲，学习机还能这么玩？我都有点想买了。”

“什么玩意儿，花里胡哨的，这不是教孩子爱慕虚荣吗？”

报纸的娱乐版和科技版，破天荒地同时刊登了关于这则广告的评论文章。

有的盛赞其为“行业颠覆者”，认为它打破了教育产品的刻板印象，让学习变得有趣。

有的则痛批其“低俗媚俗”，认为这是在用成年人的审美绑架孩子的教育，会带坏风气。

电视台的投诉电话几乎被打爆了，大部分是情绪激动的家长，指责广告“三观不正”，要求停播。

但与此同时，长青学习机的名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遍了大街小巷。

争议越大，关注度越高。

一些原本已经有些冷清的专卖店里，人流开始重新多了起来。

销量，也出现了明显的回暖迹象。

王倩站在一家大型百货商场的电子产品区，心一点点往下沉。

她亲眼看到两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正围着长青的柜台兴致勃勃地议论着。

其中一个指着海报上的李丽。

“就是这个，电视上那个，李丽代言的。”

另一个凑过去看那台样机。

“看着是挺酷的，买一个回去，我儿子肯定喜欢。”

旁边，还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半大不大的小子，正好奇地朝柜台里张望，交头接耳。

长青的销售员满面红光，声音洪亮，唾沫横飞地介绍着。

“两位美女有眼光！我们这机器，不仅能学习，还能听歌，看电影，绝对是现在最潮的！您想啊，别的孩子还在用那种方方正正的老古董，您的孩子拿出这个，多有面子？”

王倩听着这套说辞，眉头拧得更紧了。

一个之前在新锐柜台前犹豫了半天的中年男人，显然也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他听完销售员的介绍，竟然真的走了过去，开始询问价格。

“这个……怎么卖啊？”

王一瞬间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

她想起了张晋那句“放心”。

可眼前的一切，让她怎么也放不下心。

这哪里是什么花招，这分明是一剂猛药，精准地打在了部分市场的兴奋点上。

她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拿出手机，拨通了张晋的号码。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响了很久，始终没有人接。

新锐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张晋、段勇平、杨斌三个人围坐着，气氛有些安静。

桌上没有长青的广告资料，只有一张摊开的中国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西部省份的区域。

杨斌在座位上挪了挪身子，终于还是没忍住。

“晋哥，外面都快吵翻天了，长青好几个门店的销量都涨了。咱们真就这么干看着？再没点动作，市场就要被他们抢回去了。”

张晋摁灭了手里的烟头，手指在地图上那几个红圈上点了点。

“他们要唱戏，就让他们在台前唱得热闹点。我们去后台，搭一个比他们更大的台子。”

段勇平一直没说话，他看着地图，又看了看张晋，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像是在思考张晋话里的深意。

“你是想……”

张晋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很平静。

“长青这步棋，走得险，也走得蠢。”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没有写字，只是画了一个大圈和一个小圈。

“他们讨好了追求新潮的年轻人，就是那个小圈。但他们得罪了真正掏钱的核心群体，就是这个大圈，家长。”

他用笔敲了敲那个大圈。

“一个学习机，‘潮’是面子，‘学习’才是里子。他们把面子做得太花哨，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们的里子可能不怎么样。家长们嘴上不说，心里会犯嘀咕。”

“舆论是把双刃剑。现在捧他们有多高，将来摔下来就有多重。我们不用去跟他们争论学习机到底该不该‘潮’，那是他们自己挖的坑。”

张晋转过身，看着另外两人。

“我们要告诉所有人，当他们在关心‘潮不潮’的时候，新锐在关心什么。”

他指着地图上的西部地区。

“助力西部教育，启动‘希望’公益计划。”

杨斌愣住了，他完全没跟上张晋的思路，从市场竞争怎么一下就跳到公益上去了。

段勇平的眼睛却慢慢亮了起来。

他没有激动地拍大腿，只是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张晋，又看了看那张地图，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我明白了。他们争的是眼球，我们争的是人心。”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时尚”与“传统”的对立上时，新锐直接跳出了这个圈子，站到了一个谁也无法指摘的制高点上。

社会责任。

这四个字，比任何华丽的广告词都有分量。

张晋没有耽搁，他当着两人的面，拨通了一个京城的号码。

电话接通，他很客气地对着话筒开了口。

“李主任，我是小张，新锐的张晋。”

电话那头的李建国显然还记得他，声音很爽朗。

“哦，张总啊，有事吗？”

“李主任，打扰您了。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想做一个公益项目，打算捐助一批学习机给西部的希望小学。另外，我们想拍一个以‘希望小学’为主题的公益广告，不知道能不能在咱们教育频道投放？”

李建国那边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消化这个信息。

“公益广告？关于希望小学的？”

“对，我们不宣传产品本身，只希望能真实地展现西部孩子上学的艰辛，和他们对知识的渴望。我们想用企业的力量，呼吁全社会都来关注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