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王倩正在自己的专卖店里整理货架上的样机。

店里的收音机正放着一档娱乐节目，主持人的声音很夸张。

“……号外号外，以性感著称的女星李丽，近日确认签约长青集团，将为其新款学习机代言！此举在业内引发巨大讨论，有人认为长青此举大胆创新，也有人认为这是在玩火……”

王倩擦拭样机的手停了下来。

长青？李丽？学习机？

这几个词放在一起，她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她走到柜台，拿起今天早上的报纸。娱乐版的头条，就是李丽和陈长青签约的发布会照片。

照片上的李丽笑得很灿烂，旁边的陈长青表情却有点不太自然。

王倩放下报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点不安。

这种营销路子，太野了，完全不合常理。

可她又隐隐觉得，现在这个年头，就怕这种不合常理的。万一，真有家长就吃这一套呢？毕竟很多人买东西，图的就是个新鲜和时髦。

想了想，她还是锁上店门，拿着报纸赶去了新锐的办公室。

她到的时候，杨斌正巧从外面回来，满头是汗。

他一眼就看到了王倩手里的报纸，拿过来扫了一眼标题，就随手把报纸扔在了桌上。

“陈长青这是老糊涂了吧？”

杨斌一屁股坐下来，给自己灌了口水。

“找个演那种电影的女明星来卖学习机？他图什么？图人家身材好？这不等着被全国家长戳脊梁骨吗？”

他觉得这事太可笑了，转头就对旁边的段勇平开口。

“老段，咱俩打个赌，就赌一包烟。我敢说，不出一个月，长青就得把这广告给撤了，说不定还得出来道歉。”

段勇平推了推眼镜，拿起那份报纸，看得比杨斌仔细。

他没那么激动，只是眉头微微皱着。

“这步棋，走得很险。”

他放下报纸，慢慢地开口。

“签李丽，确实能立刻抓住所有人的眼球，这个效果，我们花再多钱打广告都做不到。但是，负面影响也一样大。毕竟是教育产品，家长心里都有一条线。他们这么做，等于是在试探这条底线。”

杨斌哼了一声。“这哪是试探，这是直接踩在线上跳舞。”

王倩听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心里的那种不安感却越来越强。

她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晋。

“张晋，你怎么想？我总觉得……心里没底。万一，他们这招真成了呢？”

张晋正低头用一块软布擦着一台样机，听到王倩的话，他抬起头，对她笑了笑。

他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伸手在王倩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别担心。”

他的声音很稳，让王倩有些焦躁的心情平复了些。

“有我在呢，放心。他这点花招，还掀不起大风大浪。”

张晋拿起桌上的报纸，指了指上面李丽的照片。

“她长得再好看，能帮孩子多背一个单词吗？能帮学生多解一道数学题吗？”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学习机，说到底，看的还是里面的东西好不好用。他们现在做的这些，都是面子上的事，根子没动。”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王倩还是觉得不放心。

张晋看出了她的担忧，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等王倩和杨斌他们都走了之后，张晋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

他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莱昂斯、李丽、眼球。

这个叫莱昂斯的外国人，打法确实不一样，又快又狠，不讲究什么章法，直奔主题。

他看起来像是在赌博，但每一步，又好像都踩在了当下人们最关注的点上。

张晋明白，不能再被动地等着对方出招了。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

“通知一下技术部和市场部的几个负责人，晚上八点，开个短会。”

他对着电话那头吩咐道。

“另外，让市场部准备一份材料，关于长青这次新策略的，我要详细的。我们得有个应对方案。”

挂了电话，张晋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场营销上的风暴，看样子是躲不掉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风暴来临之前，给新锐这艘船，加上最坚固的压舱石。

当天晚上，新锐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几个人正围着桌子激烈地讨论着。

也就在这个时候，千家万户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晚间黄金档的电视剧。

电视剧中间插播广告，一条只有十五秒的预告片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画面很暗，节奏感极强的音乐突然响起。

灯光下，只有一个女人的剪影，随着音乐摆动。

紧接着，一台外形流畅、闪着亮光的学习机，在镜头里快速闪过。

最后，画面一黑，一行字浮现出来。

“长青，给你想要的未来。”

王倩刚洗完澡出来，正拿着水杯喝水，电视里正好在放这个。

她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那个熟悉的剪影，那个音乐，让她整颗心都猛地往上一提。

预告片很快就结束了，电视里又开始放别的广告。

可王倩的脑子里，还全是刚才那十五秒的画面。

她知道，莱昂斯的反击，正式开始了。

而且，来势比她想象中要猛烈得多。

电视屏幕亮起，强烈的鼓点音乐撞进客厅，李丽那张精致又带着几分野性的脸占据了整个画面。

她不像是在介绍一个产品，更像是在拍一部时尚大片。

她的手指划过学习机的流畅外壳，对着镜头轻轻挑了挑眉。

“谁说学习就得老老实实？”

画面切换，几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围着学习机，像在玩一个最新潮的电子玩具，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容。

音乐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

李丽的声音再次出现，带着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长青，给你想要的未来。”

最后，一行大字定格在屏幕中央。

“学习，也可以很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