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全都是讨论兴业房产股票的人。

“老八股里头，涨得最凶的，也就十倍出头。我看啊，这兴业的，估计也就到十几倍顶天了，再高就悬喽。”一个听起来略显老成的声音分析道。

“是啊，这两天确实涨得慢下来了，不像前几天那么疯。价格算是稳住了，想再往上冲，难喽。”

谈话声渐渐低了下去，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魏勇激动地身体前倾，凑近张晋，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被旁人听了去：“张哥，张哥！你听见没？九倍！乖乖，九倍了！咱那些股票，要是现在出手，那可就是……”他掰着手指头，脸上放着光，嘴巴咧到了耳根。

张晋面色如常，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壁上轻轻敲击着，目光似乎穿透了喧嚣的人群，落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点上。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再等等。”

他只说了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给魏勇兜头泼了盆冷水。

“还等？！”魏勇差点没跳起来，“张哥，都九倍了还等啥？再等下去，万一……万一它跌了咋办？煮熟的鸭子可别飞了！”

张晋端起杯子，将最后一口果汁喝完，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平静：“飞不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紧身旗袍，身段玲珑有致的女人扭着腰肢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是酒吧的老板娘，梅姐。她脸上堆着笑，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精明和风情。

张晋注意到，在她婀娜地穿梭于各桌之间时，好几个客人悄无声息地将叠好的小纸条塞进了她手里端着的一个小巧的纸盒里。

梅姐在他们桌前停下，一股香风也随之扑面而来。

“哟，两位小哥，”她开口了，声音带着股熟稔的亲热劲儿，“有两天没见着你们了，我还以为你们发了财，早就不屑来我这小地方了呢。”她说着，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张晋可不想让人知道他手里有认购证这回事，尤其是这位消息灵通的梅姐。

他摇了摇头，神色淡然：“梅姐说笑了，我们就是过来看看热闹，长长见识。”

梅姐掩嘴轻笑了一声，发出咯咯的声响：“你说是，那就是吧。”她也没深究，显然这种场面话她听得多了。

她话锋一转，将手里的纸盒往桌上一放：“不过呢，我还是得把我这酒吧最近新添的一个服务，给两位小哥好好介绍介绍。”

魏勇好奇地探过头：“梅姐，您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你们也知道，”梅姐压低了些声音，却依旧清晰，“这兴业的股票啊，还没正式开始交易呢。这认购证，现在只能私底下转手。”

她顿了顿，扫视了一下周围，继续道：“可这私下交易嘛，买家卖家，谁能保证对方靠得住？万一遇上个黑心的，或者半路出点什么岔子，那可就麻烦了。”

“我这里呢，就给大家提供一个中介服务。”梅姐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让大家伙儿交易得更安全，更放心！”

她拿起一张空白纸条，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详细介绍起来：“所有想买或者想卖认购证的人，都可以把求购或者出售的数量、心理价位，还有联络方式或者你们认可的交易地点，写在这纸条上。”

她指了指桌上的纸盒：“然后呢，把写好的纸条放进这个盒子里。哦对了，就算你不想参与交易，只是进来坐坐，也得意思意思，放一张空白纸条进去。”

“这样一来，”梅姐狡黠地眨了眨眼，“哪个纸条是谁放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哦不，连我这个老板娘都糊里糊涂，根本分不清！最大限度保证大家的隐私，怎么样，周到吧？”

“我呢，每天会把这些纸条上的信息整理出来。第二天，把除了联系方式和具体交易方式之外的信息，比如说数量啊，价格啊，都公布出来，就贴在那边的墙上。”她朝不远处的一面墙壁扬了扬下巴。

那边的热闹，其实张晋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不过正是因为人太多，张晋才没有急着过去。本来还想一会儿打听一下什么情况，没想到老板娘倒是主动过来做出了解释。

“大家伙儿看了墙上的信息，要是觉得哪个合适，对得上眼，就可以花点小钱，从我这儿买走这张纸条的完整信息。”梅姐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拿到完整的纸条，你们就可以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自个儿私下里去碰头，完成交易。我这儿，就赚个牵线搭桥的辛苦钱。”

她看着张晋和魏勇，笑容更加热切：“两位小哥，要是你们手里没有股票，也可以把想便宜收购股票的信息写下来，投进盒子里嘛。万一，就有哪个急用钱的，愿意低价卖给你们呢？这年头，捡漏的机会可不多哦。”

梅姐说完，从盒子里抽出两张空白纸条，又摸出一支圆珠笔，一并放在桌上。

“我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你们慢慢考虑。”她风情万种地一笑，转身又走向了下一桌。

魏勇看着梅姐摇曳生姿的背影，啧啧称奇：“这张哥，你瞧瞧这老板娘，脑子可真活络！这法子，绝了！既保护了买卖双方的隐私，自个儿还能稳稳当当地从中赚一笔，高，实在是高！”

张晋也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这梅姐确实有几分生意头脑，这种原始的“信息中介”模式，在眼下这个信息不对称的年代，的确能派上用场。

就在这时，酒吧门口传来推门的声音。

前几天那个二十多岁、挺有气质的女孩走了进来。她今天换上了一件剪裁合体的深色外套，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显得比之前更加干练，但也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憔悴。

女孩的目光在大厅里逡巡，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当她的视线落在张晋和魏勇身上时，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惊讶和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