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

沈云正在公开审案，陆谦跪于大堂之上，四周的衙役握着长棍，目光淡漠的看着，压迫力十足。

外面挤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其中就包括以陆离为首的陆家人。

之所以选择公开审理，因为沈云心里非常明白，此事非同小可。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将所有细节的公开。

万一今后出什么问题，自己公开公正，所有人都会成为见证人，也不需要有所担忧了。

“陆谦，你可知罪？”沈云冷漠的声音传来，带着无尽的威严。

站在堂下的陆谦，面色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活力。

听到这话，他没有任何犹豫，当场点头，“在下知罪……”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看到陆谦毫无抗拒的状态，沈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根据现有的线索来看，他不过是酿酒坊的主要负责人。

在发生意外的时候，根本就不在现场。

可是。

律法不容情，酿酒坊是他一手缔造，其中无论出现任何问题，自然要算到他的身上。

“那……你何罪之有？”沈云调整好情绪，再次冷声问道。

“疏忽大意，玩忽懈怠，导致酿酒坊出现如此大祸，二十余名工人丧生火海，在下有脱不开的罪责！”陆谦道。

此话一出，外面围观的百姓们，顿时就炸锅了。

“二十多人被活活烧死了？这未免太过分了，陆家到底在做什么？”

“如此多的人命，就因为他的疏忽而死亡，就算陆家再大，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吧？”

“看他的样子，好像早有准备，如此轻易就认罪了，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这都不明白？认罪从轻，估计陆家早就打点好了，眼下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有道理……”

“……”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各种不堪的话语入耳。

陆离隐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握成了拳头，竭尽全力控制着情绪，才没有让自己爆发。

这些家伙懂什么？

不过是场意外，怎么好像是三弟故意杀人？

隐藏在人群中的某些探子，见状顿时开始添油加醋。

“说到底……这陆家就没把工人当人，不然怎么会死伤这么多？”

“说的没错！他们觉得自己是名门望族，便可以为所欲为，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简直是岂有此理！”

“打倒陆家！”

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下，百姓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身为普通人，他们更相信刚才的这些话。

平时积累下来的怨气，在这一刻，疯狂宣泄而出。

听到外面铺天盖地的怒骂声，陆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整整二十多条人命，这是多么大的罪过？

如今还连累了家族，他恨不得立刻以死谢罪，来终止这件事。

“啪——”

惊堂木巨大的响动传来，众人这才随之安静。

沈云怒斥道，“京兆府还没有下最终的判决，不要胡说八道。”

“谁要是再故意挑事，全部抓起来扔进大牢！”

转瞬间。

外面安静了下来，但很多人依旧愤怒的盯着陆谦。

“陆谦！”沈云再次一拍惊堂木，“本官问你，大火当夜你在何处？”

陆谦茫然的抬起头来，“沈大人，这些都还重要吗？”

“还请速速下达判决，结束这件事吧！”

“放肆！”沈云怒喝道，“你把京兆府当什么地方了？”

“案件的所有细节，都必须要详细记录，老老实实回答本官的问话，否则，休怪本官无情！”

“当夜……我应该在来福酒楼！”

“应该？”

“因为第二天下午，我就是从来福酒楼离开，但关于此前的事，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了。”

“关于你的说法，可有人能证明？”

“来福酒楼的伙计，还有当天在酒楼外，亲眼认出我的人，应该都可以证明！”

听到他的说法，沈云刻意等了一段时间，这才下令道，“立刻召来福酒楼的伙计前来！”

“另外，贴出告示，让当日下午见过陆谦在来福酒楼外的人，前来京兆府作证！”

“是！”两名衙役迅速离开，大堂上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

楚国公府。

范闲坐在床榻边上，看着躺在床踏上，浑身上下都被包裹着的范正，神色中满是心疼。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可心眼看到他变成这样，还是无比痛心。

“国公，方子已经开好了，范公子的伤还需要按时换药，每一个环节，都必须要严格按照要求去做。”

“另外，无论如何，千万不能感受风寒！”一名老者恭敬的走了过来，拱手开口道。

“有劳了……”范闲点点头，“对了于大夫，正儿的伤势……如何？”

于风拱手道，“范公子身体大规模烧伤，虽然不算特别严重，但范围实在太大了，需要无比小心。”

“如果能平安度过三个月，之后自然无事！”

“请国公在这段时间中，千万不能疏忽大意！”

“多谢！”

“小人告辞……”

“来人！带于大夫去账房，多给一倍银子！”

“谢国公！”

很快。

于风便跟随仆人离开了，房间中只剩下范闲父子两人。

“你说你……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范闲心疼的低声道。

说实话。

他是真没想到，范正的魄力，竟然大到了这种程度。

浑身大面积烧伤，直接陷入了昏迷中。

按照于风的说法，这是连同衣服一起被烧伤，承受的痛苦极大！

眼下别说是去边疆，什么时候醒来，都还是未知数。

“赵瑞……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你！”范闲目露凶狠，煞气滔天的低声道。

“老爷……”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进！”

不多时。

老管家便将外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汇报完毕。

听说陆谦在京兆府，完全没有任何反抗，并且激起了民愤，范闲忍不住冷笑起来。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陆家一旦背上了二十几条人命，皇帝那关就过不去。

届时必将牵连到赵瑞，说不定还能一举将他送去边疆。

要真是那样的话，后面的问题就简单多了。

只是。

苦了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他再次心痛的看着范正，一时老泪纵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