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你让我那篇‘人物风采’稿收尾，我安排报纸登个‘说明’，说是误解。然后我把我们锦绣行在江南那边的三个渠道让你进一半，算你赢了这局。”

“你再带我一把，下一季服装出口展……我走你旗下。你当台面，我做后勤。”

宋清听完，不笑了。

她只是看着他，声音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你这是来求和的？”

“是。”他点头，“低头也没啥不好。”

“那我给你个建议。”宋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这帽子先摘了，嘴巴也闭上，回去跟你股东说——你这招棋，已经废了。”

“你怕我做大，就来放刀子，那我告诉你——这年头，你不来扎我，我都忘了你这号人。”

“但你既然来了，我就记下了。”

“你那几个市场，我一分都不会给你。”她语气冷静，“你让出来我不要，我会亲自去拿。”

“你上报纸诋毁我，我不会让你改稿，我会让你下一次上报纸，是因为被起诉。”

“你说你要合作，那就去排队——排我法务部对面那条走廊去。”

“但我要告诉你，我宋清，记仇。”

陈方南沉默了一会儿，脸色从灰转青再转白，终于站起来，声音低低地说：“你这人，真一点情面不留。”

“留情面的早死了。”

宋清淡淡道，“我不是靠情面起家的，我靠本事。你想来碰瓷，我送你上墙。”

“你要是识趣，就自己回去告诉你们那群股东——下一次，如果还敢踩我，我连他们的名字也会一起写进报纸里。”

“滚吧。”

话音落下，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

陈方南夹着皮包，像是从法院出来一样灰头土脸，快步离开。

办公室又静了。

刘秀英从门口探头进来，小声问：“宋总，要不要……找人跟一下他？”

“不用。”宋清喝了一口茶，“他是老狐狸，今天被我踩一脚，下一次他就得带壶毒酒再来。”

“那您怎么应对？”

“我不应。”

她扯了扯嘴角：“我让他猜我到底做不做。”

“他一心防我，我就一心做事。”

“只要我不停下来，他就睡不安稳。”

“这比任何对骂、任何澄清都管用。”

她说着，转头吩咐一句：“你把南方服装协会那个比赛的资料拉出来，我亲自挑个设计师出场。”

“是。”

“还有，”她顿了顿，“通知展厅那边，这周末我们不等比赛结果，直接安排一场专属订货会。”

“我就想看看——没有任何人的助推，我宋清，靠我自己的设计，能不能把南方这些市场老狐狸的饭碗都砸个响。”

刘秀英一边记一边点头。

“明白了宋总。”

她心里默默想了一句：

陈方南真是打错算盘了。

这位不是只会发火的老板娘，

是认了死理就拧到底的狼。

南方服装技术中心，周六一早还没开门，宋清的人已经进场布展。

这次不是协会主办、也不是官方搭台，而是她自己拉的场子。

名头是“成衣订货展示”，实则是一场火力全开的亮剑。

展台前头挂着自家新系列主视觉，干干净净五个大字：「实打实的货」

没有公司名、没有品牌名，干脆利落，就是一句话。

你要啥？我有啥。拿货试货凭本事，不靠报纸吹风。

宋清亲自站台，穿的是自己厂里刚出炉的新款春装，大翻领、宽腰剪裁，配合改良款麻布料，一站那就是现成的模特。

同行来的时候，有人偷偷瞟一眼：“啧，这身子板也太有料了，衣服一穿上就出感觉。”

有个老销售低声说：“你以为人家靠脸吃饭的？那布是她亲自选的，连扣子都是她提方案定的。服装协会那边我听说了，她那一版，打了五轮样还嫌‘太像中庸’。”

“现在这风格，就是她硬生生自己定出来的。”

“狠人。”

展会刚开场没多久，厂办日报的人就到了。

市纺织工业总厂内部有一份《广南厂报》，是属于八家主力厂轮流出内容的内刊，平时只在车间、研究所、领导桌子上流通，但对业内人的舆情风向，举足轻重。

主编姓邓，是个老资格笔杆子，专门做技术转型专栏。

他刚在现场看了十分钟，就开始写稿子，手里那支老钢笔写得飞快。

“邓主编。”有人凑上去寒暄，“您也来捧场啊？”

“看货。”

他眼神不离展台，“说是转型升级，说是出口路线，说白了就是谁能出硬东西。宋清这摊子，至少我现在看到的，货没虚。”

“你写稿子啊？”

“我早就写了一半，等她今天开场，我就定稿。”

中午时分，订货人流已经排到走廊外。

宋清站在原地，没喊人，也没吆喝。她的单子，却一张张被主动塞进来。

“宋总，我是从青溪那边服装厂来的，咱合作过一次，咱这批货能先来个两百件样吗？”

“宋总，我们那边要跑中东展，这个结构很适合——我那边能压个大单。”

“你家布料谁供的？可不可以代采？”

她笑着一一回应，没有急，没有推，也不吹牛：“你下单，我们给货。成衣打样我们亲自出。”

这时候，刘秀英气喘吁吁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份热腾腾刚出的厂报。

“宋总！上头来人了。”

“谁？”

“厂办那边的人，说是邓主编刚刚把这一期‘厂报特辑’的头版留给咱们了！”

“你看这个——”

她摊开报纸，头版大标题赫然写着：

《谁说实业不如人？看她，用线头拼出市场》

副标题更直接：

“打的是样板，更是脸面”——本地品牌宋氏出新货，外贸组抢先排队拿单。

底下照片正是宋清站在展台前的背影，阳光打下来，衣服布料褶皱清晰，连背后的“实打实的货”五个字都跟着熠熠生辉。

宋清瞟了一眼，没说话。

但刘秀英看见了——她眼尾是真的亮了一下。

“宋总，这一下，之前那《人物风采》那篇‘靠裙带’的稿子，全被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