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允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却像一把尖锐锋利的刀将周清包裹在心上面的那层衣服给撕开。

“对。”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怕突然离开裴执会受不了，也怕再晚一些，她的罪过会越来越大。

可是，林纾允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你未想过真的跟他在一起吗？”

周清猛然抬头看了过去，在看到母亲那双温柔和善的眼睛时，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林纾允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整理好。

“看来你的确没有想过。”

周清抿了抿唇。

“我们的开始就始于算计，在我的计划里，我跟他只会交集这一段时间，在之后的人生里我们是过客。”

林纾允点了点头。

“可是，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就像在你的计划里他不会爱上你一样。”

林纾允的话一字一句都落在周清的心上，很沉重，沉默良久，周清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会跟他在一起，我不配。”

她对于爱情是抱着一种崇敬的态度，她这样的行为，配不上说爱，这样的开始在她看来是一种玷污爱情的行为。

林纾允感觉到她的自厌，手轻轻触碰着她的脸，才察觉到她没有抵抗后，才整个手掌覆了上去。

几乎是本能，周清在她的掌心蹭了两下。

看着她这样的动作，林纾允只觉得内心充斥着心疼与怜惜，语气放得更轻。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爱不是一种模式，是专属于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周清不太能够理解母亲的这句话。在她的认知里，或者是在她对爱情的构造里，只有像父母亲那样互相坦诚互相扶持的才算是爱情。

而她跟裴执之间，她既做不到坦诚，也无法给与裴执扶持。

周清陷入了自己给自己构造的枷锁里，画地为牢。

林纾允没有强求着要改变她的观念，只是问。

“那你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个小型炸弹，就周清那所有掩盖的尘土都炸飞，一整颗心完整地暴露出来。

周清垂下眼睛。

“这个问题重要吗？”

不重要。

她与裴执之间总归是无法在一起的。她要查的真相，对裴家、裴氏、裴坤都会有伤害。而她所做的事情，的的确确是欺骗利用了裴执。

她对不起裴执。

林纾允想说当然很重要，可在看到周清的反应后，将这句话压了下去。

冷暖自知，旁人说的也是旁人的见解，不见得就是正确的。

况且，这世间若是人人都能够听从旁边的见解，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变成游戏化规则化的世界，那么所有人都会成为规训下的傀儡。

来这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感受。

去碰，才能够感受到痛。

去拥抱，才能够感受到爱。

林纾允没有再说，而是朝着周清张开了手臂。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好朋友，我都在这里。”

她是如此的温柔如此平和地包容一切，周清只觉得整个心脏酸涩得厉害，直接扑倒了她的怀里。

……

跟母亲见完面之后，周清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距离陆妄说的拿到项目资料的时间还有两天，周清坐在书房里仔细想着自己还有什么能够为裴执做的。

心里有愧，她希望能够尽可能满足裴执的小心愿。

说起来，也很简单。

很难想象，裴执这么一个身份的人，要的竟然不过是周清去他公司给他送亲手做的饭。

周清系上围裙站在厨房里准备的时候，脑子里一直闪过曾经裴执非得要凑到一起陪她下厨的画面。

在生活上，有些地方裴执真的很幼稚。

想着想着，周清不由得笑出了声。

屋子空旷安静，她这点声音显得格外的明显突兀。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清上扬的嘴角逐渐落下。她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裴执摔了出去。

做好了裴执喜欢吃的家常菜，周清便让司机送她去了云亭科技。

她没有提前跟裴执打招呼，但是怕走空，跟韩峰打了电话确认裴执的确在公司里，当然了，也要求韩峰不要说出她要来的事情。

到云亭科技楼下的时候，周清正好撞上送完合作伙伴的邓于涵。

骤然打了个照面，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邓于涵率先反应过来，目光下移，落在她手里的袋子上。

“过来给裴执送饭？”

周清眨了下眼，还没有说话，邓于涵又解释道。

“你给韩峰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在边上，不小心听到的。”

“哦。”

周清点头。

她与邓于涵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而且两人也有很久没有见面的，就更没有话要说了。

周清错开身子准备直接上去，邓于涵却喊住了她。

“我们能够聊一聊吗？”

周清眉头微蹙。

邓于涵笑了笑。

“裴执还在开会，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就去公司楼上的咖啡厅里坐一会？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周清不太确定邓于涵要跟自己说些什么，但是她能够感受到邓于涵对于自己的敌意已经没有了。

“好。”

邓于涵朝她笑了一下，带着她上楼。

这个时间大家都还在工作，所以咖啡厅里就只要她们两个人。

说是有话要说，可是坐下来之后，邓于涵却只是一味地喝着咖啡，。

周清抿了一口，有些甜，她不太喜欢。

良久，邓于涵终于出声。

“我想跟你说声抱歉。”

周清愣了一下。

“道歉？”

开了口之后，邓于涵放松了许多，也就没有那么难以说下去了。

“刚认识你的时候，对你不太了解，所以会有刻板印象，对你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我今天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够原谅了。”

周清更是震惊了。

她哭笑不得。

“没有关系的，这都多久的事情了，而且当时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闻言，邓于涵表情变了又变，最终放下咖啡，自嘲一笑。

“我也是到了现在才彻底释怀，也明白了你当初跟我说过的话。”

周清其实已经记不清自己说过些什么了。

邓于涵却不需要她回应，自顾自地说。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奇妙，曾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够获得他的喜欢，却发现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邓于涵顿了一下。

“喜欢这种事情真的也靠缘分。我跟裴执……其实很早以前裴执就给过我答案了，是我自己不死心。”

“总以为死缠烂打就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很显然，像裴执这样的人，死缠烂打对他并没有效果。”

周清一直很安静地听着，不明白邓于涵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直到，邓于涵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现在已经彻底放下他了，也终于从旁人的角度看清楚了他的感情。”

“醒悟之后，发现喜欢与不喜欢太明显了。 ”

“周清，裴执真的很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我衷心地祝福你们能够永远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