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仔仔细细看完了监控，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并不是专业人士，没有看出疑点。

“我能要这份监控吗？”

哪怕张医生再站在周清这一边，也只能拒绝。

“这不大符合规矩。”

若是普通店铺的监控她便能够做主，可这是精神医院，涉及到医院和病人的隐私，是万万不能够随意将视频给别人的。

周清理解，没有强求。

“那李叔能看吗？”

李叔曾经是警察，擅长发现细节，也许他能够发现她遗漏的地方。

张医生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李叔，也能够勉强算上病人的家属。

这么一番折腾，已经是晚上八点。

周清身心俱疲，但依旧不舍得离开。哪怕母亲又不认识她了，也只有离母亲这么近的地方才能够给她心里一点慰藉。

况且，她担心半夜母亲会惊醒。

她不肯走，张医生也没有劝，只是给她送了个毯子。如今天气进入了十一月，夜里开始转凉了。

周清就这么坐在病房里守着，目光眷恋地落在林纾允的脸上。

在镇定剂的帮助下，林纾允睡得很沉也很安静，这个模样跟周清记忆中温柔娴雅的母亲很像。

不可克制地回想起过去的时光，越是回想，周清越是被痛苦包围，酸胀的疼意自心脏蔓延，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就连脸上那道浅浅的伤痕都疼得那么异常。

小时候，若是她受伤，母亲会忍不住落泪，在她的撒娇下，晚上陪着她睡。

如今…也算是陪着她睡了吧。

周清这般想着，双眼逐渐涣散，终究是熬不住身体和心理的疲惫，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

另一边，裴执到了裴坤的办公室，一进门就冷脸出声。

“到现在还是利用女人，你可真是本性难移。”

说完，裴执勾了下嘴角，十足的嘲讽。

对于裴坤利用周清逼他见面这事很是不爽。

裴坤脸上刚扬起来的笑就被这么一句话给压了下去，他嘴角抽搐，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将手中的杯子扔过去。

“你就是这么沉不住气？为了一个女人打乱了部署。”

显然，裴坤已经查明白裴执到底是为何提前对陆氏发难。陆妄那畜生做得过分，可裴执也太冲动了。

闻言，裴执冷笑。

“那自然是比不过你，为了名利抛弃爱人，屈辱接盘，越王勾践也不过如此。”

说完，裴执顿了一下。

“哦，我看也不能算屈辱，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毕竟你不挑。拿你跟越王比是侮辱了越王。”

裴坤脸色青一块紫一块，难看得要命，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直接将手里的杯子朝着裴执扔过去。

又重又准。

裴执往旁边挪了一步，看着地上破碎的瓷片和水渍，又面无表情地抬眼看过去。

“被我说中了？”

裴执没有什么心思跟裴坤在这里耗。他待会打算带着周清去那家不错的餐厅去吃饭。

“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别动我女人的心思。”

说完，裴执转身欲走。

裴坤站了起来，伸手指着裴执怒骂。

“你到底还有没有半点教养，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裴执脚步一顿，眼底起了风暴，他转身，目光沉沉地盯着裴坤。

“这个时候自称我老子了，当年我被陆妄差点害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不仅不追究，当个小事一样发生就发生了，甚至连个关心都没有，直接将他丢给赵叔。

从小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现在倒是开始摆起了父亲的架子。

不觉得可笑吗？

裴坤被怼得无话可说，他皱眉，依旧不肯放弃那点所谓的自尊。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知道当时公司需要陆氏的钱。”

裴执嘲讽一笑。

裴坤被他这模样弄得火冒三丈。

“我没有给过你优越的家庭？没有我，你能有现在？”

裴执冷眼看着他。

“没有你，我现在会一家人幸幸福福的。”

至于所谓权势，如今的云亭科技是他白手起家。

他的能力就是他的资本，不需要裴氏少爷这个身份。

裴坤被“一家人”这个词给刺红了双眼。

“呵，你妈跟那个无能的男人能过得幸福？你是我的种，要是在那个家里你连出国留学的钱都没有！”

裴执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意与戾气。

“闭嘴。”

“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你害她的还不够？抛弃她又强娶了她，只有还害死了她。”

“若不是你，她怎么可能郁郁而终。”

想到这里，裴执看着裴坤的眼神带着仇人般的恨意与厌恶，看得裴坤气得脸都红了，伸手抚着自己的胸口。

裴执没再多留，直接转身离开。

母亲是裴执心中不可触犯的逆鳞，可偏偏那个罪魁祸首没有半点悔意。

想着，裴执眼底的那层恨意更深更重。他直接开车前往墓地，买了一束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百合花。

裴执站在墓碑前，俯身先将落叶与灰尘拂去，而后单膝跪地将花放在了地上。

他沉默地看着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笑得那么明媚。

抬手落在她扬起的嘴角，来回摩挲着。

其实，在他的记忆里，母亲的面庞已经很模糊了。他只记得母亲每天很不开心，哪怕是面对他，也没有这样笑过。

裴执不是一个擅长表达自己思念情绪的人，哪怕在空无一人的墓地，他也没有办法对着墓碑说出内心的话。

或者，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就这么静静地呆在墓碑前，直到黑夜降临，直到突然一场的暴雨降落，将他浑身淋得湿透。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执缓缓站了起来。

身姿依旧挺拔，只是那双眼眸黑沉得比这黑夜更浓厚。

这场雨没有浇灭他心中因恨而生的躁，回到车上，裴执本是打算开车到会所喝个痛快。

可却被车内的一个小挂件给吸引了目光。

是一个小猫的玩偶，与高山资本的陈总相谈时，发现的。

本是陈总带给他女儿的礼物，见裴执看了几眼，便笑着说送他一个。

裴执没有拒绝。

因为这个玩偶跟周清看着他的时候有几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