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国以南，便是天龙北境以北。

楚牧一行人驱车而行，历经三天，距离风灵城只剩不到二十公里。

坐了很久的车，感觉有些疲惫，寻了个环境不错的地方，准备来一场野炊。

楚牧钓了几条鱼，霸刀和凌雪去找找有没有野味。

无方正在烤鱼。

“楚帅！”

刚离开没多久的霸刀和凌雪突然返回，手中空空如也，脸上却带着惊怒和些许的慌乱。

楚牧皱眉：“怎么了？”

以二人的身份和经历，极少会有这种情绪浮现在脸上。

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暗阁急报，国主于皇城公开宣布，楚帅叛国，连同我们所有在灵国的将士，革除天龙国籍。”

啪嗒……

无方手里刷油的刷子掉在地上，不敢置信瞪大眼睛。

楚牧同样茫然，眨了眨眼：“我叛国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消息属实！”

凌雪呼吸粗重：“天策他们已经被罢免，悄悄退去了法外之地，整个北境现在被魏武执掌。”

这消息像是闷雷，炸得楚牧脑袋恍惚。

他沉默了许久，问道：“莫问他们得到消息了？”

“瞒不住的。”凌雪苦涩道。

楚牧再次沉默。

军人以守护为天职。

守护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同胞，自己的父母妻儿和子孙后代。

而在这个前提下，是要拥有一份坚定不移的守护信念。

被国主打成叛国者，是对他们所有人最彻底的否认！

也将成为此生难以磨灭的羞辱印记。

霸刀紧紧握拳，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脸色涨红一片，无处发泄。

他们的家在天龙，根在天龙。

怎么可能叛国？

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方突然问道：“是不是魏武搞的鬼？他现在执掌北境，是最大的受益人。”

“就凭他？”

不是楚牧看不起魏武，他真没那么大的能量。

这消息是国主亲自公布的……

“北境现在怎么样？”

“将士们群情激奋，但被压制住了，国主下令，谁敢不从杀无赦！”

“……”

楚牧揉了揉眉心：“安静一下，让我想想。”

霸刀三人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打扰到楚牧。

楚牧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衍天也不在，否则还有个可以商量的人。

良久，楚牧沉声道：“联系莫问他们，所有人全部集合，我们不从灵国南部边境回北境。”

“楚帅，我们去哪？”霸刀有些茫然，有些凄苦。

莫名其妙成了叛国者，突然有种被扫地出门的感觉，天大地大，再也没了家。

“先别管，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吃饱了才好想办法。”

“……”

搞不懂楚帅怎么还有吃饭的心情，但他们从不违背楚牧的决定。

一顿饭吃得粗淡无味，如同嚼蜡。

吃饱后，楚牧让凌雪摊开了地图。

没说什么，似乎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凌晨时分，四千余人在一片山林里聚集。

楚牧站在高处，看到了一双双迷惘的眼睛。

怀着必死之心，来灵国为楚帅报仇，好消息是楚帅安然无恙，坏消息是临返北境途中，成了叛国者。

接下来，何去何从？

“诸位！”

楚牧淡淡开口，声音经过劲气的震荡，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他深深鞠了一躬：“我让你们受苦了。”

“楚帅！”

所有人慌了，纷纷单膝跪地，眼眶泛红。

楚牧直起身，看着所有人，笑了笑：“我们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从未有过半分畏惧！”

“护卫天龙北州安危，赤子之心从未改变！现在，莫名其妙被打为叛国者，我不服！”

“不服！！！”

众人低吼呐喊，眼神激动。

楚牧挥手，喧嚣瞬间沉寂。

“既然有疑问，那么我们就回去找答案！你们，相信我么？”

“信！”

这个问题，不用丝毫犹豫。

不只是他们，北境数十万将士，都会如此。

楚牧道：“好！我们回天龙！一步步走回去！用脚去丈量山川大地，我一定会洗去你们身上屈辱的标签，恢复你们应有的荣光！咱们回家，一个都不能少！”

霸刀高呼：“愿跟随楚帅脚步，生死无畏！”

“愿跟随楚帅脚步，生死无畏！”四千余人的声音宛若惊雷，滚滚不休。

“走！咱们从西南方向出灵国，绕蛮国回天龙！千山万水，什么都阻挡不了我们回家的脚步！”

楚牧转身就走。

大军默默跟上，一头扎进了茫茫的荒野，誓死相随。

……

天龙京城，皇城内，灯火通明。

摘星殿里，帝恒和几个倾国倾城的美女正在玩捉迷藏的游戏。

而在殿外，跪着很多人。

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涉及到方方面面，有能力，又对天龙忠心耿耿。

百展沉稳迈步而来，对众人说道：“诸位都回去吧，国主身体欠安，不见。”

“我们可以等！”沙哑的声音响起。

他们已经在这里跪了好几个小时了，脸色惨白，浑身哆嗦。

自灵国传来北牧王坠入死灵涧后，国主就再也没有主持过会议。

一改之前励精图治的明君形象，连自己的妻儿都不要，天天跟一群狐狸精谈笑风生，醉生梦死。

感觉像是换了个人。

“国主说了……”

“国主！！！”

有人悲愤高呼：“春季暴雨，南方水涝受灾严重，你不管吗？”

“北州地震，两城受灾，你不管吗？”

“全国封锁一个多月，经济损失巨大，你也不管了吗？”

他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曾经那个满怀雄心壮志，标榜千古一帝的国主，突然就撂挑子了。

可他们注定得不到回应。

“国主！我要辞职！”又有人悲愤大吼。

百展这次动了，来到这人面前，说道：“国主说了，请辞的，全都答应，副手接任，交接清楚，就可以回去了。”

“我……哈哈哈……荒谬！简直荒谬！”

有人哀莫大于心死，摇摇晃晃起身，跌跌撞撞离去。

有人依旧跪在那，期望国主能回心转意，直到活活跪昏过去。

倒下一个，百展让人带走一个。

一道道蹒跚的身影出现。

内阁长老们来了。

穆千山沉默看着，而后缓缓弯腰屈膝，也跪了下去。

“穆老，你这是何必？”

百展连忙想要搀扶，却被穆千山伸手阻拦。

“好些年没跪过了，跪一跪，活动活动筋骨。”

一众阁老们全都微微颤颤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