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为了契约。”朱砂洛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冷冽，“他若想打开封印，要么用我的血，要么...用你的。”

    殿外的风突然紧了，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陆然想起韩黎方才的眼神，那里面藏的根本不是嫉妒，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执着。就像信徒在仰望神祇，却又渴望将神祇拉下神坛。

    “我得去找到石敢，怕他出意外。”陆然握紧腰中的剑，“韩黎敢动我的人，总得付出代价。”

    朱砂洛突然拉住他的手腕：“让暗卫去，你现在去，等于告诉他我们已经起疑了。”她顿了顿，声音很轻，“祭天典前，稳住他。”

    陆然望着她眼底的担忧，忽然笑了：“陛下这是在担心我？”

    朱砂洛别过脸，却没松开手：“你若出事，谁来帮我解除契约？”话虽如此，指尖却悄悄收紧，像在确认他真的站在这儿，没有消失在夜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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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黎回到府中，他想起刚才陆然手中的布帛，那上面的确是皇室才能使用的蟠龙印。“他显然已经得到了女帝的信任。”他转身看向家族祠堂的方向，眼睛中闪过一丝寒芒，“为了我韩家先祖世代百年的谋划，陆然我必须要除掉你！”

    暗牢里的石敢正盯着墙角的蜘蛛发呆，忽然听见锁芯转动的轻响。他猛地站起，却见陆然提着盏灯走进来，身后跟着个穿禁军服饰的暗卫——正是方才看守他的人，此刻已被点了穴道。

    “公子！”

    石敢眼眶一红，却又立刻压低声音，“韩黎的亲兵跟李玄见过面！我被抓前，看见他们在巷口交了个木盒，上面刻着蚀月宗的纹章！”

    陆然将他扶起，目光扫过暗牢的石壁。上面刻着些模糊的刻痕，像是有人长期在此刻字。他凑近一看，那些刻痕竟是韩家祖辈的名字，最后一个，是韩黎的父亲。

    “看来这暗牢，不止关过你一个。”陆然指尖抚过刻痕，“韩家守了百年的秘密，怕是要藏不住了。”

    石敢跟着看向刻痕，突然指着最深处的一道：“这是……祭坛的图纸？”

    陆然俯身细看，果然见刻痕组成了复杂的纹路，与布帛上的龙脉图隐隐对应，而图中央的阵眼处，赫然标着“韩氏血脉”四个字。

    他忽然明白韩黎的阴谋——不是用他或女帝的血，而是想用韩家自己的血脉，强行解除契约，将龙脉据为己有。

    而与蚀月宗的合谋，不过是他借刀杀人的工具。

    “走吧。”陆然熄灭油灯，“要让他们以为我们还蒙在鼓里。”

    暗牢的门重新锁上时，石敢回头望了眼那些刻痕，忽然觉得自家公子要对付的，恐怕不只是蚀月宗和梁家余党。

    这金陵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而他腰间的匕首，似乎又沉了些。

    那是要替公子挡刀的重量。

    禁军营房的烛火跳得厉害，将韩黎的影子钉在墙上，像幅扭曲的画。他正用银簪在沙盘上勾画着祭天典的布防图，簪尖划破沙面的声音，与窗外巡逻兵的脚步声重叠，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大人，石敢被陆然从牢中带走了。”一名亲兵来到韩黎身旁轻声说道，“李玄那边回话了，贡品已备妥。”亲兵低着头，不敢看韩黎的脸。

    统领大人从昨夜起就没合眼，眼底的红血丝像爬满了蛛网，笑起来时嘴角总会扯到一个诡异的弧度。

    韩黎捏着银簪的手顿了顿，沙盘上的“祭坛”二字被他戳得坑坑洼洼。

    “贡品？”

    他嗤笑一声，指尖蘸起沙粒，从“祭坛”划向“镇国公府”的位置，“那该叫诱饵才对。”

    亲兵的喉结动了动。他知道统领说的“诱饵”是什么，那就是梁泰的尸体，还有那半块沾着龙脉气息的玉佩。蚀月宗要用这些东西在祭天典上引动血祭阵，而统领的意思是，让陆然正好撞进阵里。

    “二十年前...”

    韩黎忽然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像在说别人的事，“我爹在朝堂上被陆承宇弹劾，说他私藏蚀月宗的符咒。那天我躲在屏风后，看我爹被剥了官服，跪在地上像条狗。”

    他抓起沙盘边的酒壶，猛灌了一口，酒水顺着下巴淌进衣领：“陆承宇说韩家世代受皇恩，竟与邪魔为伍，该诛...”银簪突然插进沙盘，正正钉在陆然的名字上。“诛？他陆家才该诛！”

    “我爹被流放前，给我留了句话。”韩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牙齿摩擦的咯吱声，“他说韩家的仇，要用陆家的血来偿。可陆承宇死了，怎么办？”

    亲兵吓得不敢接话。

    他知道统领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表面上对女帝忠心耿耿，暗地里却像条毒蛇，一点点磨着獠牙。陆然刚回金陵时，统领就派人在他的酒里下过药，可惜被赵知云截了胡。后来又想借狮形兽人之手除掉他，偏偏陆然命大，还反咬了梁泰一口。

    “祭天典是最后机会了。”

    韩黎忽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李玄说，血祭阵启动时，煞气会认主。只要让陆然沾到梁泰的血，煞气就会缠上他，到时候别说女帝，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他用银簪在沙盘上画了个圈，将“禁军营房”与“祭坛侧门”连起来，“那天你带三百人守侧门，看到陆然就假装失手放箭，逼他往阵眼跑。记住，要让他往煞气里赶。”韩黎的眼神空洞但脸部却是那么的扭曲。

    “可...可陛下那边若是查起来......”

    “查？”

    韩黎猛地抬头，红血丝爬满的眼睛像要吃人，“等陆然死了，就说他勾结蚀月宗，被禁军当场斩杀！陛下就算不信，也得给朝臣一个交代！”

    他抓起桌上的令牌，那是调动禁军暗卫的信物，背面刻着韩家的族徽。是一只衔着锁链的鹰。

    “我还安排了惊喜。”韩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石敢那小子不是陆然的心腹吗？我让人在他的饭里下了魔心散，到时候他会像疯狗一样咬陆然，说陆然早就和蚀月宗勾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