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陡生！

陈圆圆像一截断掉的木头，直挺挺地朝后摔下楼梯！

“啊——！”跟着她的丫鬟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想伸手去捞，却只徒劳地勾到了陈圆圆一片衣角。

“砰！哗啦啦……”肉体砸在木板楼梯上的闷响，伴随着撞翻栏杆边花盆、滚落碟盘的声音，瞬间打破了酒楼的安静。整个二楼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裴延聿在陈圆圆身体后仰的瞬间，眼神骤然凌厉。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并非救陈圆圆，而是立刻护住身边的江稚鱼，防止她被任何可能飞溅的碎片或混乱波及。

然后沉声，急切问：“没事吧？”

江稚鱼也惊得猛地站起身，心脏突突直跳，但还是立马回道：“无妨。”

裴延聿迅速将她挡在自己身后，同时厉声道：“夜风！”

一直守在楼梯口不远处、穿着不起眼的夜风应声而动，身形一闪，在陈圆圆滚到一半、头眼看就要重重磕在二楼最后几阶坚硬的棱角上时，一把拽住了她的后腰带！

沉重的下坠之力让夜风手臂猛地一沉，但他下盘极稳，硬生生将人拽住了。

陈圆圆的身体瘫软地挂在他手臂上，头无力地耷拉着，脸色灰白如纸，已完全失去意识，额角一块明显的青紫擦伤正迅速肿胀起来。

“夫人！夫人！您醒醒！”丫鬟哭喊着扑过来。

酒楼掌柜也闻声跌跌撞撞跑上楼，脸都白了：“这……这……快！快请郎中！”

裴延聿脸色冷峻，扫了一眼被老张架住的陈圆圆，确认她只是晕厥并无性命之虞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他首要确保的是江稚鱼的安全。握紧江稚鱼的手，问：“吓到了？”

江稚鱼摇摇头，惊魂稍定，看着那软绵绵昏迷的陈圆圆，皱眉：“她……”

裴延聿眼神冰冷地扫过陈圆圆苍白的脸，声音毫无波澜：“自作孽。”

他对她的死活毫无挂心，但人是在他面前、而且刚和他妻子起了口角后晕倒的，若就这么丢下不管，传出去对江稚鱼名声不好。

“你去，让那伙计跑一趟，就近请个像样的郎中，诊金我们出。”

裴延聿对夜风吩咐道，又看了一眼六神无主的丫鬟和惊慌失措的掌柜，“你们，找个地方让她躺着。郎中没来之前，闲杂人等都散开。”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掌柜像找到主心骨，连声应着，指挥伙计赶紧帮忙抬人。

夜风应了声“是”，示意那丫鬟过来搭把手。

“我们走。”

裴延聿一刻也不想多留，转身扶着江稚鱼就要下楼。这里太晦气。

“夫君，”

江稚鱼脚步微顿，看着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的陈圆圆，以及那丫鬟绝望哭嚎的样子，心底终究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不管是怜悯还是别的。

她轻轻拽了拽裴延聿的衣袖，“留个人……等郎中来了看看情况吧。她这……晕得太突然了。”

裴延聿脚步顿住，低头看她。

江稚鱼眼神清澈，带着点请求。他明白她的意思。

纵然再厌恶陈圆圆，她毕竟是一个在公共场合突然晕厥的女人，若他们直接抬脚就走，传出去总归会有些风言风语。即使他不惧，也不愿江稚鱼被非议。

他紧抿的唇角微微放松，点点头。

目光扫向另一个一直隐匿在角落的护卫：“赵四，你留下，等郎中看过，问清楚缘由回报夫人。”

他把处置权给了江稚鱼，也暗示了只关心缘由，不在意陈圆圆的死活。

“是。”一个精悍的护卫无声地靠近了一步。

裴延聿不再停留，小心护着江稚鱼，避开地上的狼藉和围观的人，缓步走下楼梯。老张则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出了和味楼，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

刚才那场闹剧和浓烈的鱼腥气仿佛隔世。裴延聿让车夫直接将车驾回府，刚才那点轻松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

江稚鱼倚在裴延聿怀里，沉默着。脑子里是陈圆圆那张充满刻毒的脸，以及最后如泥般瘫倒的身影。

她知道陈圆圆活该，但……那毫无预兆的晕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回到府中一个多时辰，护卫赵四回来了。

他径直来到内院回禀。

江稚鱼正小憩起来，见赵四进来，看向他。裴延聿也坐在一旁看书。

赵四单膝点地，声音平板清晰：“回夫人，郎中看过了。那位陈姨娘晕厥是因气急攻心，怒火上涌所致，并无大的内外伤。只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古怪的神情，“郎中诊脉后说……她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胎气极是不稳。这次气极动怒，已然动了胎气，需好生静养保胎，否则有滑胎之虞。”

“郎中说，她最近必定心事郁结、耗损心神过甚，以致胎元受损，否则也不会轻易如此。”

江稚鱼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有孕？！陈圆圆有了身孕？！

裴延聿翻书的动作也顿住了，眉头紧紧皱起。

这消息太出乎意料。

算算日子，裴府夫妻俩一直不合。

这孩子真是裴砚关的？

江稚鱼心中亦有所思。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沉默片刻，声音平静无波，只吩咐了一句：“知道了。找人……稳妥点，把她，以及诊出的结果和郎中开的方子，一并送去永宁侯府吧。别的，就不用管了。”

“是。”

赵四应声退下。

江稚鱼抬头，正对上裴延聿看过来、带着询问和一丝说不清是感慨还是别的情绪的目光。

“没想到裴府也添了喜事。”

江稚鱼道。

“候府如今鸡飞狗跳，谁也不知后面会发生何事。”裴延聿将自己的猜测放在心中，并未说出，只道，“你如今安心在府中就好，别的事都不用操心，万事有我。”

江稚鱼轻轻点头。

候府内，此刻却沸腾做一片。

裴砚关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夫开出的方子，诧异问：“她，我，夫人怀了？！！”

他有孩子了？！

大夫一同到了府邸，连忙点头：“正是，老夫从未看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