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女子随军的忌讳？什么陈圆圆过往的劣迹斑斑？

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在这足以碾压一切的毁灭伟力面前！

统统都不重要了！都可以被忽略！

“好！好！好一个‘雷火’！”成嘉帝猛地从御座上站起，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陈圆圆，你果然不负朕望！此乃天赐神物，庇佑我朝！”

“朕准你所请，即刻封你为随军参赞，赐‘神火令’！专掌此雷火秘术研制施用，随裴相一同出征北疆！务必用此神物，助我大军荡平蛮族，犁庭扫穴！”

“若有功成，朕不吝封侯之赏，赐万金，享万世荣光！”

“臣女叩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圆圆激动得浑身剧烈颤抖，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伏地重重叩首，额头紧贴着冰冷的沙地。

成了！

她终于又抓住了一张足以翻云覆雨、反败为胜的绝世王牌！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宫廷内外。

自然也传到了相府。江稚鱼听完沁儿带着惊惧的转述，秀眉紧紧蹙起。

战场凶险万分，但若有此等利器，确实能在瞬息之间改变战局，减少无数将士伤亡。

她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升起。

自己虽对武艺算不上精通，但也能勉强打上一打，若是能跟随……

这念头刚起。

“稚鱼，不可。”

裴延聿仿佛心有灵犀，在她开口前已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丝毫置疑。

“北疆苦寒彻骨，刀剑无眼，战场瞬息万变，我不忍心你落入这般境地。”

“陈圆圆此人，心术不正，火药之事，如同随时可能引爆的火药桶，吉凶难料，它虽威力巨大，但我担心反噬愈强。”

江稚鱼没说话，只更紧地回握住他的手。

“答应我，”裴延聿凝视着她的眼睛，那目光很深，带着藏不住的恳求和担忧，“你留在京城，稳住后方，协调粮秣军需，安抚将士家眷，就是对我最大的助力。”

“好好待在府里，等我回来，千万别以身犯险。”

看着他眼中那不容商量的坚持和几乎要满溢的担忧，江稚鱼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念头，瞬间就熄了。

她明白，他是真怕她受一点伤。

战场，是他绝不肯让她踏足的禁地。

她用力回握他温热的大手，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我在家等你，哪也不去。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裴延聿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一定。”

三日后，大军即将开拔。

成嘉帝特地在金殿设下盛大宫宴，为裴延聿和出征的将领们饯行。

殿内灯火通明，亮得晃眼。

可这表面的热闹繁华，却压不住离别的沉重，以及大战将至的肃杀。

陈圆圆作为新晋的“随军参赞”，坐在武将席位颇为靠前的位置，显得格外扎眼，与周遭的肃穆格格不入。

她志得意满，顾盼生辉，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感觉。目光扫过对面文臣席位上，依旧是一身素雅月白云锦宫装，沉静如水的江稚鱼时。

那份得意瞬间化作了尖锐刺骨的嫉恨和怨毒。

凭什么？

她江稚鱼就能安安稳稳、干干净净地坐在这繁华京城，享受着泼天的富贵荣华，只需等着丈夫凯旋归来，坐享其成？

而自己，却要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去那苦寒凶险的北境沙场厮杀搏命？不就是仗着嫁了个位高权重、又对她死心塌地的裴延聿吗？！

凭什么她所有一切，都需要靠自己争取？

老天何其不公！

酒过三巡，气氛稍显活络，但依旧带着无形的紧绷。

陈圆圆端着盛满琥珀色美酒的夜光杯，袅袅婷婷，姿态做作地走到江稚鱼的案前，脸上挂着精心练习过的、虚伪而僵硬的笑容。

江稚鱼抬眸看她。

陈圆圆声音刻意拔高，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几桌乃至上首都清晰听见：“裴夫人，今日大军开拔，为国征战，扫荡蛮夷，真是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啊。”

她刻意顿了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浓浓的恶意。

“说起来，裴夫人与裴相伉俪情深，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我等旁人。”

“只可惜……”

她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江稚鱼平静的脸。

“这金戈铁马、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沙场，终究不是裴夫人这等养在深闺金玉堆里的妇人能企及的。”

“待我等在北疆立下不世之功，携赫赫战果凯旋归来之时……”

“裴夫人怕是只能在那锦绣后院里，遥遥仰望着夫君的无上荣光了。”

“届时，这京城第一夫人的位置……呵呵。“”

她没有说完，但那声充满轻蔑和挑衅的冷笑。已经将她肮脏的心思暴露无遗——

她就是要告诉江稚鱼，等她们带着火药立下大功回来。

她陈圆圆就要凭借这份泼天功劳，将江稚鱼狠狠踩在脚下！取而代之！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几分。乐声似乎都滞涩了一瞬。

不少官员都皱起了眉头，面露不悦，这陈圆圆，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分寸了！

在这种庄严的饯行宫宴上，公然挑衅、折辱当朝宰相夫人？

简直狂妄至极！

江稚鱼缓缓放下手中的玉箸。

清澈平静的目光落在陈圆圆那张因嫉妒而显得愈发扭曲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丝淡淡的、近乎悲悯的……无语和荒谬感。

她太清楚陈圆圆在打什么算盘了，也太清楚军营是什么地方！

那是纪律森严、排斥一切扰乱军心因素的铁血之地，是男人的天下！是凭真本事和军功说话的地方！

陈圆圆一个女子，顶着神女和参赞的虚名，带着那危险至极、随时可能失控反噬的火药进去。本身就会成为巨大的变数、不安的源头和众矢之的！

还谈什么建功立业？能不被那些百战悍卒的唾沫星子淹死，不被森严的军法抓住错处处置。

在混乱的战场上保住小命，就算她陈圆圆祖坟冒青烟了！

这蠢货，竟还在这里做着封侯拜相、踩她一脚的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