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圆圆眼前发花，简直已经看到自己靠着这“点石成金”的本事，重新爬回权力和财富的尖尖上！

“快！滤好的倒那边浅锅里！用小火慢慢熬！把水熬干！”

陈圆圆的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发颤，指着墙角另一口小点的锅灶，眼神像赌红了眼的赌徒：“记着！火要小！要慢！我要的是最细最白的盐粒！不是盐疙瘩！”

老匠人赶紧照做。

时间在紧张和柴火噼啪里熬着。

等白霜凝结得渐多，陈圆圆凑近了屏住呼吸，眼珠越瞪越圆：“再添点明矾！快！”

老匠人迟疑了下，捏起一小撮白粉撒进去。

等最后一缕水汽散尽，锅底静静铺着一层带着潮气的白色颗粒。

老匠人汉子盯着那“白盐”，脸上满是惊讶。

虽然离那“雪白纯净”还差得远，颗粒也不如现代盐细腻，隐隐发黄，带着点涩口的感觉。

但比起麻袋里那些又粗又黄得发苦的劣盐，已经是云泥之别！

这…竟真成了？！

他，他可从没见过这么细的盐！

陈圆圆伸出微微发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小撮锅底的白色颗粒，凑到眼皮底下使劲看，又飞快地用舌尖舔了一下指头尖。

齁咸！

是纯粹的咸！虽然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涩味，但那种粗盐里浓重的怪味和苦涩，确实淡多了！

成了！

真成了！

虽然糙得很，但这路子没走错！用这时代能找到的东西和法子，她真搞出了比市面上官盐更好的盐！

巨大的狂喜像海啸一样瞬间把她淹没，之前的恐惧、绝望、被人盯梢的紧张，全被冲得无影无踪。

她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

“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陈圆圆忍不住发出一阵压抑又扭曲的低笑，在昏暗的仓房里听着格外瘆人。

她死死攥着那一小撮盐，指关节都捏白了，眼里闪着骇人的光。

“继续！给我加量！日夜不停地炼！”

她猛地转身，对着发愣的匠人和汉子们嘶声命令，声音因为激动都劈了叉，“用最好的料！给我炼出最白最细的盐！越多越好！快！”

她看着仓房里简陋的土灶、堆着的粗盐麻袋、过滤的陶缸，就像看着一座即将喷发的金山。

“裴延聿……江稚鱼……你们断我煤路，想逼死老娘？”

“做你们的清秋大梦！”

“等我的盐铺满京城，流进皇宫……我看你们还怎么拦！”

“这一次，我陈圆圆，一定要翻身！要把你们所有人，都踩进泥里！”

相府，书房。

夜风悄无声息出现在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主子，夫人。城西田庄有动静了。”

“说。”

裴延聿放下卷宗。江稚鱼闻言，也抬起了头。

“陈圆圆的人秘密买了大量劣质粗盐、陶缸、滤布，还有明矾、草木灰等物，送入庄内。”

“庄内新砌了土灶，日夜生火，烟气不对。”

“我们的人靠近，闻到浓重海腥气和柴火味。还听到搅拌、熬煮声。结合那些东西……属下推断，她很可能在尝试私炼精盐。”

“私盐？！”

江稚鱼猛地站起，脸色瞬间一变，眼中满是震惊。

“她疯了？！盐铁是朝廷命脉，专卖权不容私犯！这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她声音发颤。

陈圆圆竟敢碰这禁区！简直是自取灭亡，还会连累无数人！

夜风接着道：“我们的人被发现了，但陈郡主此人不知作何想法，竟然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带了长刀，想要杀了探子。”

“这自然是无法得逞，”夜风思索着道：“只是属下实在不知，陈郡主此举为何意。”

裴延聿相对平静，但深邃凤眸中锐光一闪。他抬手示意江稚鱼别急，看向夜风：“陈圆圆此人恐怕没什么深意，单纯只是希望那个婢女真的能拿下你们而已。”

夜风：“……这，不能吧？”

蠢到这种地步？

他怀疑片刻，回想了下陈圆圆曾经做的事，突然明白了。

或许是真的。

裴延聿问：“成品呢？见到没？成色如何？”

“暂未明确见到成品。”夜风回道，“但灶火控制极严，熬煮很久，反复过滤。”

“最后一次烟气散后，庄里有狂笑声。我们在庄外废渣里，发现少量细小白晶。”

“尝了……咸度极高，杂质苦味比官盐略轻。”

裴延聿指尖轻敲桌面，笃笃作响，眼神幽深。

江稚鱼看他平静深思的样子，寒意渐气。她快步上前：“延聿，你作何打算？”

裴延聿还在思索：“夫人觉得呢？”

“私盐重罪，证据确凿，或许我们应该上报皇上。此事已涉及江山社稷，恐会扰乱安定。”

裴延聿抬眼，目光复杂，却摇了摇头。

他拉住江稚鱼微凉的手，扶着她坐下：“稚鱼，别急。这件事急不得，我还想再看看。”

“急不得？”江稚鱼不解问，“等她炼出大批私盐，流入市场，祸乱盐价可怎么办？还是你有别的打算？”

她盯着裴延聿的眼，一个念头突然滋生出来：“你不会是想看看陈圆圆能不能练出吧？若是能练出，你想加以利用？”

裴延聿被说中心思，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但迅速恢复沉稳。

他轻咳一声：“稚鱼，我虽确实是这样的想法，但你误会了。我不是心黑手辣、为一己私欲罔顾大局之人。”

他走到窗边，望着夜色：“陈圆圆自然罪不容诛。但此刻揭发，只能治标。”

“第一，陈圆圆的提纯法虽简陋，但从夜风的情报来看，似乎真能产出优于官盐的精盐。此法若是归朝廷，是好事。”

江稚鱼闻言，也安静下来，眼中思索着。

裴延聿说的，确实有道理，之前是她肤浅了。

见裴延聿明显一副没说完的样子，江稚鱼问：“还有其二？”

裴延聿点头，接着道：“第二，她背后可有同谋？”

“粗盐管控严格，不是那么容易能拿到的，她就算没有同伙，也绝对有黑市路，此事要查，就要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