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东海双臂抱胸：“听着是好东西，稳定性呢？”

“比你想的稳定。”凌飞跳下平台，走到主炮下方抬手拍了拍那层光滑的咽喉壁，“它是破晓号的心脏。每一发炮弹，都是活的。”

“活的炮弹？”傅东海的眉挑得很高。

“对。”凌飞咧嘴笑，“它会自己追，自己找弱点，在最疼的地方炸开。”

沈启走近，将手掌贴在舰体表层。

暗红的皮层下传来一阵低沉而有力的脉动，不是机械振动，而是真实的心跳。

骊山女王微笑：“它认你了。盖亚的能量让它分辨谁是指挥者。”

“那我呢？”凌飞问。

“你是它的船长，它早认了。”骊山女王的语气笃定。

四周的光幕上，其他舰船的骨架轮廓也在成形。

它们不像破晓号这样庞大，但每一艘都采用了同样的生物协同结构，这是盖亚生物协同技术的第一批成果。

沈启看着整个平台，语气沉稳：“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重组。从今天起，我们的战舰不再是冷冰冰的钢铁，而是能和我们并肩作战的伙伴。”

林皎皎的目光越过舰体，望向远处同步轨道上闪着光的盖亚方舟：“如果成功，这支舰队将是对播种者的第一声回应。”

凌飞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带着战意：“那我就负责让他们听见这声回应有多响。”

……

破晓号的首次试航在海面进行。

浮动船坞缓缓分开，巨舰从养殖液中抬升，液体顺着皮层滑落，在阳光下闪出金属与生物组织混合的光泽。

它的舰首微微抬起，像一头苏醒的生物嗅着风向。

凌飞和首批船员走进主控舱。

舱内的金属壁面与生物组织无缝融合，座椅像是从地板上生长出来，环绕着每一个乘员的脊椎，延伸出细小的触须接触后颈。

“深呼吸，放松。”骊山女王通过通讯提醒。

触须接通的一瞬，凌飞眼前闪过无数细碎的光点。

那是破晓号的感知世界：能量流的方向、海水的盐度、风压的变化，甚至远处鱼群的游动轨迹。

其他船员有人惊叹，有人皱眉。这种信息量的涌入让人既兴奋又头皮发麻。

“慢慢习惯。”凌飞低声道，“它是在跟你打招呼。”

发动指令下达，舰体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共鸣，破晓号的皮层在阳光下泛起细密的波纹。

巨舰滑出船坞，进入深海。

水流冲刷舰体时，凌飞能感到那像是有人在轻轻抚摸皮肤，这是他与战舰的神经链接在反馈。

……

试射区在两百公里外的无人海域。

目标是一块由盖亚投放的能量屏障模拟的“播种者矩阵节点”。

“主炮准备。”凌飞的声音透过指挥链传到舰体深处。

破晓号的舰首缓缓张开，那层咽喉壁内部亮起一抹纯白色的光。

光芒在收缩、压缩，周围的水温在迅速下降，连海面都起了白雾。

“净化能量压缩到百分之百。”副控报告。

“发射。”

白光像被拉满的弓弦瞬间弹出，带着一种刺痛神经的高频脉冲划破海水。

那不是普通的光束，而是一种扭曲空间的能量流，所过之处，海水像被蒸发成真空，留下长达数公里的空洞。

命中瞬间，模拟节点无声崩解，像被一口吞掉，连碎片都没有留下。

舰内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来自破晓号的满足感，那是战舰自己的情绪。

凌飞长出一口气：“这才叫打得痛快。”

傅东海的声音从远程频道传来：“威力过剩，但我喜欢。”

骊山女王在观察台上合上数据板：“这种能量对播种者的矩阵是致命的。但你们要记住，它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沈启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暴露就暴露。只要我们能在他们落网前，让火烧到够不到的地方。”

试射结束，破晓号缓缓返航。

远征军的其他舰船也陆续下水，几十艘活体战舰在海面排成阵列，像是一群正在苏醒的巨兽。

它们的皮层颜色各异，有的泛着深紫，有的呈墨绿，像一片由生命织成的钢铁森林。

风塔高空的盖亚方舟投下长长的影子，笼罩在整个舰队上空。

沈启站在指挥台，看着一艘艘战舰被阳光点亮，眼中没有一丝动摇。

“从今天起，”他的声音通过盖亚的广播传遍每一艘舰船。

“我们有了能对播种者开火的武器。它们不再是牢笼里的园丁，我们也不再是等待收割的作物。”

凌飞在破晓号的舰桥上笑了，手抚过座椅的脊骨：“等着吧，谁来，我就打谁。”

破晓号的舰桥上，凌飞那句带着笑意的狠话还在回荡。

远处的海天线，一道银白色的光从云端垂落，如同天地间悬着的利剑。

那是盖亚方舟正在调节同步轨道姿态，光束横扫过海面时，带起一阵极细的能量涟漪，连海鸟都惊得离开水面，盘旋在空中不敢靠近。

风塔控制厅内，所有人都转向中央的立体光幕。

沈启的身影被全息投射到高空，放大到几乎与方舟本体齐平。

背景是寂静之海的天穹，海雾在他脚下涌动，方舟在他身后升起，像一枚缓缓点燃的恒星。

林皎皎站在他左后方，指尖飞快地在光键上滑动，将信号推送到盖亚的所有节点。

傅东海抬腕，确认各大军区和避难城的终端全部接入。

骊山女王闭上眼，将深海的同族思维脉冲接入传输链路。

异形代表微微抬头，口器收紧，发出低沉的骨鸣，代表他的族群同样在聆听。

海面上空，方舟外环的灯塔光束一一转向地球各处。

每一束光就是一个信息中继，在光线扫过的地方，屏幕、投影、甚至最简单的通讯板都会自动切换到沈启的画面。

旧港废墟的避难城里，人群拥挤在破旧的公共屏幕前。

前线战壕中的士兵放下了步枪，抬头看向阵地上方的全息幕墙。

深海骊山族的光穴中，巨大的母体缓缓展开鳍翼，沉默地注视着那道传来的影像。

在异形的黑色巢穴里，无数双复眼闪烁着冰冷的光，却没有一只发出声响。

沈启抬眼，环顾虚空，声音传出时，没有任何回响，却清晰落进每一个听众的耳中。

“从今天起，火种计划结束。”

这一句话，就像在厚重的水下抛下了一颗石头。

无数人怔住，像是没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