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东海从门口走进来，声音低沉：“能带走吗？”

“必须带走。”沈启的目光没有离开林皎皎，“去神座。”

医生明显一震：“你确定？那可是盖亚的核心区域，一旦进去……”

“我确定。”沈启打断了他，“那里有她需要的东西。”

……

神座位于大陆板块的交汇处，像是天地之间一颗沉睡的心脏。

地下的通道蜿蜒了数十公里，岩壁间隐隐流淌着青色的光脉，那是盖亚能量在地壳深处的呼吸。

运输舱在最后一段斜坡停下，空气骤然变得温热而潮湿，带着矿物与海盐混合的气息。

“真像是……活的。”傅东海抬头看着四周，那些宛如血管的光脉沿着穹顶延伸，一直没入中央那座巨大的晶体结构。

沈启抱着林皎皎，踏上最后的阶梯。

晶体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内部的光开始缓慢旋转，散发出的热量温柔而沉重，像是在欢迎某个失散多年的族人归来。

“放到这里。”沈启站在核心台前。

当林皎皎被安置在晶体中央的平台上时，四周的光脉骤然一亮，像无数道细小的闪电同时奔涌而来。

医生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沈启抬手制止：“别动。”

第一道光落在林皎皎的额头，她的呼吸顿时深了一分。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无法形容的低频震荡，从地底深处透过每一寸岩石传上来，让所有人的胸腔都为之一颤。

“这就是盖亚的温养……”医生低声说，“它在……调节她的生命频率。”

时间在这种光与震荡的交织中缓缓流逝。

林皎皎的指尖微微颤动，指甲根部渗出一抹银色的光丝，顺着手腕蜿蜒而上，与她颈侧浅蓝色的脉络交汇。

“她的基因链在变化。”医生盯着仪器读数，声音有些颤抖，“人类的链段和异形的链段……正在融合。”

傅东海吸了口气：“融合？不是排斥？”

“不是排斥。”医生的手紧紧攥着仪器，“它们像是找到了……完美的契合点。”

沈启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林皎皎的脸。

那张曾在战火中无数次冷冽坚硬的脸，此刻却安静得像一面沉睡的湖面。

第二天，神座的能量脉冲频率提升了。

晶体内涌动的光液开始缓慢渗入林皎皎的身体，从锁骨一路向下，像是在为她编织一件由光构成的盔甲，又像是在重写她身体的每一个定义。

“她正在……蜕变。”医生看着数据，喉结滚动了一下，“不只是治愈，而是……再造。”

第三天，盖亚的共鸣扩散到了整个神座区域，连外层驻守的士兵都能听到那低沉的律动。

血铸军团的战士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半跪在地，像是在回应某种来自骨髓的呼唤。

骊山族的海灯使站在远处的能量水潭边，轻声道：“这是一种新生的预兆。”

到了第四天，林皎皎的脉搏和盖亚的脉冲完全重合。

那一刻，整个核心的光骤然盛放，青色与银色交织成炽白，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迫闭上了眼。

当光芒缓缓退去，林皎皎依旧沉睡，但她的呼吸已经稳定下来，皮肤下隐隐流动着双重的光脉。

人类的温暖血色与异形的冷冽辉光在她体内交融，无缝衔接。

沈启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说：“她回来了。”

医生看着仪器上的结果，几乎是用耳语的音量说出了结论：“不……她不是回来，她是……进化了。”

傅东海站在一旁，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握紧了拳。

他知道，一个全新的、独一无二的生命体，正在这片盖亚能量的怀抱中孕育完成。

沈启伸手，把一缕散落在她脸侧的发丝轻轻拨开，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柔和：“醒来的时候，你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也将看到一个全新的她。

神座的光缓缓收敛，晶体表面最后一道能量波纹化作涟漪般沉入地底。

沉寂的心跳声在洞窟中回荡了很久，才慢慢与大地的脉动合为一体。

沈启站在核心平台上，闭着眼，双手轻抬，像是在聆听一种只有他能听见的旋律。

他能感到脚下的地层在呼吸，细微的温度变化顺着光脉涌入他的掌心，海潮的起落与山脉的风声在脑海中交织。

傅东海站在不远处，忍不住开口：“你到底在听什么？”

沈启慢慢睁开眼，眼底泛着与盖亚光脉同样的青辉：“地球。”

医生一愣：“你的意思是……你能听到它的声音？”

“不是用耳朵，是用……另一个感官。”沈启的语气很平静。

“它在告诉我哪片土壤需要水，哪条河要清理，哪一片海面正在死去。”

傅东海走近一步，盯着他：“所以你现在是……盖亚的代言人？”

沈启摇头：“不。我只是它的代行者。”

说话间，他抬起手，轻轻向前一推。

整个神座内部的温度骤然变化，青色光脉沿着洞壁攀升，穿过地壳，直达外层世界。

外面，原本笼罩着废墟的灰色雾霾开始缓慢稀释，阳光一点点穿透下来，映在裂开的街道和倾倒的楼体上。

尘埃落定的同时，空气中的湿度无声改变，带着泥土的气息。

“天……变了。”医生抬头，看见远处本该阴沉一整天的云层裂开了口子，柔和的光透了下来。

沈启低声道：“只是开始。”

他迈下平台，脚步在每一处踏过的地方，细小的绿色芽尖就会从裂缝中钻出。

那不是幻象，而是真实的生命。

盖亚的能量顺着他的脚步，将被污染的土壤迅速净化，把沉睡的种子唤醒。

……

三天后，地球多处战场的卫星影像传回。

大片曾经化为死地的区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在北方荒原，原本焦黑龟裂的土地被一层浅绿覆盖，像是有人在夜里用画笔轻轻刷过；

在东南沿海，海水的浑浊度迅速降低，漂浮的腐化带被压缩成数个封闭圈层；

在西部废墟区，断裂的山坡开始长出细小的藤蔓，沿着残垣一点点攀爬。

傅东海看着这些画面，忍不住吸了口气：“你这是在……改造地球。”

“不是改造。”沈启站在控制台前，双手放在光幕上，闭眼感应着什么。

“只是帮它恢复本来的模样。”

林皎皎的医疗舱被安置在神座外围的一处温养区。

她依旧沉睡，但每一次呼吸都与外界的风声同步。

这让沈启能感到，她和盖亚的连接也在变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