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的能力没有爆发力、没有攻击性，甚至连实战控制都只是入门。

但他却拥有一种所有异能者最容易忽视、却最重要的能力：适应。

不论是潮泽雾、风剪口、还是如今这种高压环境，他都能一点点摸索出适合自己的节奏。

“以后，”沈启低声道，“如果我们倒下了。”

“也许就靠他了。”

山风忽然转向，寒意层层叠加。

林妙将随然熬出的银根热水递过去，每人一小盅。

“这东西最好别喝第二次。”她提醒，“副作用堆叠，会导致神经震荡。”

“这也太像毒了。”王俊接过杯子。

看着那股微光粘稠的液体，他忍不住皱眉，“你确定这是药，不是你从尸体上刮下来的汁？”

“你要不信可以不喝。”林妙冷淡。

王俊仰头干了：“我信，但我还是得吐槽。”

“滚。”林妙白他一眼。

火光跳跃，众人围坐在风障之后，一口口喝下银根热水。

疲惫像冰层被火一点点敲开，精神逐渐聚拢。

营地的夜，仍是黑的，风还在持续呼啸。

太阳升起时，风障在日光中崩散。

随然轻轻松开手掌，木脉自动收拢，藤蔓如静脉退入土中。

营地边缘，望北最后一层湿障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化作细碎的露珠，落在岩缝中，嵌入青苔，悄无声息。

众人沉默地吃完早饭，收拾装备。

天气异常冷清，天色灰白，东岭的山影已经隐约可见，如同怪物翻身后裸露的骨骼。

“前方还有五公里。”杨玲低头看风压曲线。

“东岭外围有一块高台地，本来是民间营地临时补给点。”

“说是以前有山难幸存者在那里搭建了几处石棚，后来也被搜救队标注为中转哨，不过官方没接管。”

“就是说，没人维护？”沈启蹙眉。

“对。”林妙翻看旧灾变记录。

“但以地势看，那是最后一个高地。再过去就是深谷，信号和侦查会直接断线。”

“所以我们今晚必须在那里扎营。”王俊将空间袋系好。

“要不然进谷后，一旦出事，谁都救不了我们。”

队伍再次出发。

他们沿着一条隐约可辨的山道缓慢攀升。

路边覆雪未融，草叶低伏，细微的岩滑在脚下发出吱咯声。

风很少了，反而像是进入了某种真空层。

这让林妙立刻警觉。

“气压不对。”她皱眉，“这么高的地势不该这么静。说明地形受限，风被卡在某个区域。”

“像盆地？”随然看向前方。

“或者是陷坑。”林妙说，“我们得小心，前面可能不是天然高地，而是人造空壳。”

话音刚落，晨安踩过一块松动石块时，“哐”一声闷响，脚下竟然塌了一截！

“卧槽！”他一个踉跄，幸好王俊反应快，空间力场瞬间撑住他身体。

众人停下脚步。

“别动。”林妙低声，“我来。”

她俯下身，将一支细铁针从腰侧抽出，在脚边地缝里轻轻试探。

“……空的。”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地皮下面是空的。”

“人造陷坑。”沈启眼神一沉，“在这片区域布这个……不是防感染体。”

“是防人。”林妙脸色更冷。

“而且是熟练的手法。陷坑被覆盖的枯草混合了湿腐树皮和孢壳碎片，这种覆盖只有经验很强的侦查兵才知道怎么配比。”

“所以……这里不是被放弃。”杨玲低声，“是被弃用了。”

“或者说，是被某个小队或组织……占据过。”周铭接话。

“我们可能正走进别人留下的领地。”

望北走到前方，仔细看了几米外的一块破帐棚。

风吹起的一角，露出帐底竟然镶嵌着数十根朝上竖立的生锈铁钉！

“这不是防御。”他沉声说，“这是屠杀。”

“布陷、防逃、钉底，这三样结合是猎域配置。”林妙冷冷地说。

“一种专门用来猎杀异能者的野外埋伏法。”

“谁搞的？”晨安咬牙，“丧尸不会布阵，那就是人？”

“八成是某些残留小队。”沈启声音冰凉，“你们还记得镜像者的日志里说什么？”

“它曾三次逃离实验区域，最后一次路线指向东岭。”

“也就是说——”王俊反应过来，“可能有人在这里尝试捕猎它。”

“或者，反过来。”沈启低头，“是它留下了这片痕迹。”

众人对视一眼。

山风从远处卷过，吹动地面一块木牌。

林妙眼尖，走过去拾起。

那是一块残破的木片，表面刻着已经被刮花的字符，但依稀还能看清三字：

归营点

“这不是官方哨所用语。”她低声说，“这是——”

“民兵用语。”童武声音沙哑。

“我见过，这种术语出现在一些自发聚集的小型幸存者组织里。”

“也就是说……”林妙喃喃，“我们刚刚踩进去的，是一个自己人埋的猎场。”

“但人在哪？”王俊看向四周。

“尸体都不在。”

“也许……不是他们死了。”林妙缓缓说，“是他们变了。”

“你什么意思？”晨安皱眉。

“如果镜像者复制的不只是异能，而是记忆……你敢确定你现在看到的、听到的，不是某个异能者曾经残存的印象？”

“它可能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她说，“然后……学会了他们。”

气氛一瞬间凝固。

“搜营地。”沈启咬牙，“确认陷阱完整性，拆除能拆的，把有用物资带走。”

“我们在这里不能过夜。”他看向西边的天色，“太阳再落一点，温差会让这些陷坑变成天然冰窖。”

“要离开得趁现在。”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众人分批清扫营地。

王俊开启空间探测，沿途清除九处钉陷与三处弓弩残存。

其中一处弩弓竟然仍处于半上弦状态，意味着最近三天内有人试图使用它，但未发射。

“这不是废弃营地。”他喘气，“有人在这儿活着待过。”

林妙找到了几片干瘪的药草，和一只被碾碎的异能增效胶囊。

她抿唇看了一眼，“有人想过逃。”

“但失败了。”沈启接过，低声说。

就在这时，远处藤蔓一阵异动。

“有人！”随然低喝。

众人即刻散开，风、水、空间、雷四系瞬间聚拢护阵。

远处藤蔓剧烈抖动。

随然立在风障之后，五指张开。

木脉连接的根系犹如触须，在地底迅速伸展，刹那间触及到一团移动中的高热体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