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万孟看着张晋，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三个月，我给你一台能震惊世界的产品。”

……

“八千万？！”

杨斌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他拿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水都洒出来一些。

“晋哥，你是不是搞错了？是八千万，不是八十万啊！就投给那个……那个叫什么VCD的玩意儿？”

他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绕着沙发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混杂着震惊、不解，还有掩饰不住的心疼。

那可是八千万现金啊！就这么说砸就砸出去了？还是砸进一个他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里面。

张晋倒是很安稳地坐在沙发上，拿起一块切好的西瓜，递到旁边的王倩手里。

他这才抬眼看了一眼焦躁不安的杨斌。

“你先坐下，别转了，晃得我头晕。”

王倩接过西瓜，安安静静地小口吃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直看着张晋。

她也不懂什么是VCD，但她就是信他。

从最早的服装生意，到后来倒腾国库券，再到去海南拿地，这个男人做的每一个决定，在当时看来，都让人觉得有些冒险，但最后的结果，都证明他是对的。

杨斌在沙发另一头坐下，但身体还是忍不住前倾着，急切地看着张晋。

“晋哥，这真不是开玩笑的。咱们在海南那边摊子铺得那么大，到处都要用钱，银行的贷款也催得紧。你现在一下子从账上抽走八千万，万一……万一资金链断了怎么办？”

张晋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万一。”

他把一块西瓜皮扔进垃圾桶，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地产那边，你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按部就班地推进就行，资金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不会断。至于这个VCD，你别看它现在只是个概念，我跟你说，它未来的市场，比我们现在做的所有生意加起来，还要大十倍，甚至一百倍。”

杨斌张着嘴，后面的话全被堵了回去。

大一百倍？

那是什么概念？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他只觉得，张晋的胆子，好像又大了不少，已经大到他快要跟不上的地步了。

王倩在旁边，看到杨斌还是愁眉不展，就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斌哥，你就信阿晋吧，他什么时候错过？”

杨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没再说话，但脸上的愁容一点没少。

张晋笑了笑，也没再多解释。

这种事情，说再多也没用。等东西做出来，市场会给所有人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没再理会杨斌，径直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串长长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对面传来一阵语速很快的英语。

张晋也用同样流利的英语，对着话筒讲了起来。

“喂，你好，是美国的贝克·麦坚时律师事务所吗？”

“我需要咨询一下，关于MPEG-1数字解压缩算法和相关视频光盘技术，在全球范围内的专利交叉授权问题，以及如何构建一个完整的专利壁垒。”

电话那头，杨斌和王倩面面相觑。

他们一个字也听不懂张晋在说什么。

但他们能感觉到，张晋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一盘远远超出了他们认知范围的棋。

实验室里，姜万孟正带着他的团队，为了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VCD原型机，夜以继日地奋战。

而在这间办公室里，张晋的目光，早已越过了产品本身，投向了那片由无形的专利和复杂的法律条文构成的，更为广阔，也更为凶险的全球战场。

夜深了。

新锐电子的研发实验室内，依旧灯火通明。

空气里混杂着一股焊锡的松香味，还有电子元器件长时间工作后散发出的、特有的微热气息。

姜万孟两眼布满血丝，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合眼了。

他只是盯着示波器上那条上下跳动，杂乱无章的绿色波形线。

他用力按在冰凉的实验台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发白。

“还是不行。”

他身旁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研究员，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姜工，数据读取的错误率还是降不下来，激光头的伺服系统调整已经到了极限，再优化下去，成本就要超出预算太多了。”

另一人跟着附和。

“是啊，我们已经换了三种不同的伺服算法，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整个团队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玻璃瓶里，能看到外面的光，却找不到那个小小的出口。

实验室厚重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张晋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很轻，目光扫过一地的电线、散乱的工具和众人脸上的倦容。

他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走到那台被拆开了外壳，露出复杂电路板的原型机旁。

他看了一会儿，才转向姜万孟。

“卡在哪一步了？”

姜万孟抬起头，指着那台机器，声音有些沙哑。

“问题出在激光头的定位精度上。”

他拿起一张光盘片，对着灯光比划了一下。

“盘片在高速旋转的时候，本身会有非常细微的物理形变和抖动，我们的伺服系统反应跟不上这种变化，解码芯片拿到的数据流从源头就是错的。”

张晋俯下身，凑近了看那个比小拇指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激光头组件。

他沉默地观察了足有两三分钟。

办公室里只剩下设备散热风扇发出的嗡嗡声。

他站直了身子，看向若有所思的姜万...孟。

“你们一直在想办法让‘针’去更精确地对准‘线’。”

姜万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

“对，思路就是这样，不然呢？”

张晋没有直接回答，他换了一个问法。

“如果，‘线’能主动告诉‘针’，它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呢？”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姜万孟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里的意思。

主动告诉针……

让线来预测自己的位置？

他脑中一道电光闪过，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助手，眼神里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

“小李，把MPEG-1的底层编码协议文档调出来，快！找到数据帧冗余和纠错算法那部分！”

整个实验室里凝滞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搅动了。

一群原本已经快要耗尽力气的研究员，像是突然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眼中重新亮了起来。

他们之前的思路，一直是硬件上的攻坚，想用更精密的机械结构去解决问题。

但张晋提出的，却是从最底层的软件编码逻辑上，另辟蹊径。

这完全是一个全新的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