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份微妙的安静中，店铺的玻璃门伴随着【吱呀】一声，有些刺耳地被推开。

几个身影晃了进来，为首一人身形微胖，正是葛军。他身后跟着点头哈腰的刘阿四，还有一个不认识的青年，流里流气，不像好人。

王倩下意识抬头，目光触及葛军那张写满得意的脸，以及刘阿四谄媚入骨的笑容，如同看到什么污秽之物，眉头瞬间蹙紧，眼神也冷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里没有半分客气，冷得像冰。

葛军嗤笑一声，仿佛没听出王倩语气中的厌恶和驱赶。他背着手，慢悠悠地环顾四周，目光在货架上那些精致的小饰品上扫过，眼神轻蔑又带着几分贪婪。“王倩，你这话说的。”他拉长了语调，“你这开门做生意，难道还怕客人上门不成？”

刘阿四立刻在旁边帮腔：“就是，我们葛少大驾光临，是给你这小破店面子！”

“更何况，”葛军顿了顿，向前走了两步，停在柜台前，手指在货柜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响，语气中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我可是听说了，张晋那个缩头乌龟，跑路之前，为了筹钱，已经把这个店铺给抵押了。啧啧，真是好大的手笔。”

他眯起眼睛，看着王倩因愤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情似乎更好了。“用不了多久，这店铺可就不是你的，也不是张晋的了。”他再次强调，“说不定到时候，我就把这店铺给买下来。我这个人呢，就喜欢夺人所爱。提前来看看我未来的产业，熟悉熟悉环境，难道不行吗？”

王倩放在柜台下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张晋没有跑路！”

“没有跑路？”葛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与刘阿四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爆发出刺耳的哄笑。

“王倩啊王倩，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犯傻呢？”葛军收敛了笑容，但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你还真当张晋是什么情圣啊？我可是打听得清清楚楚，张晋这次可是借了好多好多的钱才离开的。数目大到你都想象不到！”

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却更显得阴险，如同毒蛇吐信：“上一次，张晋白手起家，靠着坑蒙拐骗，不也开了两家店吗？这次，他手里可是攥着真金白银，少说也有十万！最少十万块！你想想，那是什么概念？去哪里不能混个风生水起？为什么要回来填现在这个烂摊子？他傻啊？”

王倩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都变得急促。“张晋不是那样的人！”

她的反驳显得有些无力，因为她自己心中也藏着一丝无法驱散的担忧，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十万块……在这个年代的普通人看来，那确实是一笔天文数字。

葛军脸上的嘲讽愈发浓重，他凑近了一些，几乎要贴到王倩面前：“不是那样的人？那你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一个为了女人，连前途都不要的傻子？”

“他拿走的，起码有十万块吧？”葛军慢条斯理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王倩心上，“十万块，那可是一笔巨款了。足够在省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两座小洋楼了！有了这笔钱，他可以去南方，去沿海，做更大的生意，过更好的日子。你说，他会为了你，放弃这一切？”

葛军的视线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你要是觉得自己比这十万块钱，比那锦绣前程更加重要，那我只能说，王倩，你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男人嘛，尤其是张晋那种有点小聪明的男人，最懂权衡利弊了。”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凌迟着王倩的心。她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再次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明明在听葛军说话，但是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杨雨菲。

杨雨菲此刻也正紧咬着下唇，一双漂亮的杏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瞪着葛军和刘阿四。但她只是瞪着，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却没有开口。

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在所有人看来，王倩才是张晋名正言顺的女朋友。这种时候，她替张晋辩解，算什么呢？只会让人看笑话。

王倩看到杨雨菲的神情，心中却猛地一沉，那份刚升起的微弱的抵抗意志，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是啊。葛军的话虽然恶毒，虽然难听，却也像一盆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自己，或许真的只是张晋生命中的一个选项。甚至，可能不是那个最重要的选项。

自己又凭什么，能让张晋背上十万块的负债，放弃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回来面对这一堆烂摊子，面对葛军这样的无赖？

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与苦涩，悄然在她眉梢眼角扩散开来。

刘阿四那双小眼睛在王倩身上滴溜溜地转着，毫不掩饰其中的猥琐与贪婪，那笑容令人作呕。“王姑娘，你也别太伤心嘛。”

他搓着手，向前凑近一步，一股劣质烟草混合着汗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语气暧昧地压低了声音，“张晋那个白眼狼要是不回来了，你不如……考虑考虑我们葛少嘛。”

他朝着葛军挤了挤眼睛：“给我们葛少做小，不用当牛做马，保管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绫罗绸缎随便穿，不比守着这个破店强？”

葛军闻言，非但没有丝毫制止的意思，反而十分受用，赞许地点了点头。他下巴抬得高高的，用一种施舍的姿态看着王倩：“没错，王倩，你要是识时务，我可以考虑考虑。我不嫌弃你是个二手货。”

他刻意加重了“二手货”三个字的发音，“你跟了我，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保证比张晋对你好一百倍！”

“哈哈哈哈！”葛军和刘阿四以及他们带来的那个跟班，同时爆发出一阵放肆至极的大笑。那笑声充满了侮辱和猥亵，尖锐刺耳，回荡在不大的店铺里，也狠狠地刺穿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王倩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血色一直蔓延到耳根，不是羞涩，而是极致的愤怒和屈辱。

“你们混蛋！”她尖叫一声，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猛地向前冲去，伸出手来，用尽全身力气就要抓向葛军那张讨打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