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您说得对，买股票是能发财。”张晋半真半假地笑着回答，“可那也得有本钱不是？我这不寻思着，先在这儿练练手，攒点本钱嘛。本钱够了，才能去干大事儿啊！”

王大爷一听，使劲一拍大腿：“哎！对头！是这个理儿！本钱！没本钱拿啥去发财？你这叫务实！懂不？一步一个脚印！比我家那两个臭小子强多了！”

他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蒲扇也不摇了，凑近了些，又开始念叨起来。

“我跟你说，我家老婆子，还有我那儿媳妇，早两年厂里效益不好，下岗了，天天就在家待着，不是嗑瓜子就是看电视，要么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地串门子说闲话，看着就让人心里堵得慌！”

“年轻人嘛，就该有点活力！就得像你这样，动起来！找事做！”

张晋一边心不在焉地“嗯嗯”应和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又卖出去好几个马扎，钱货两清，动作熟练。

眼看着三轮车上第一批拉来的一百个马扎卖出去大半，只剩下二三十个了。张晋把收到的钱仔细叠好放进口袋，拍了拍旁边一直眼巴巴看着、偶尔帮忙递个马扎的魏勇。

“勇子，你在这儿看着摊子，还是老规矩，五块一个，少一分不卖。我去去就回，再拉点货过来！”

“好嘞张晋！”魏勇答应得干脆，看着张晋蹬上空了的三轮车，又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路口。

等张晋蹬得满头大汗，拉着第二批一百个崭新的小马扎吭哧吭哧地赶回来时，刚才他停三轮车的那块空地旁，情况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旁边已经多出了两三个同样拎着一摞马扎叫卖的人，看样子也是刚从批发市场赶过来的。

而且，价格也开始松动了，其中一个嗓门特别大的，正扯着嗓子喊：“马扎马扎！结实耐用的马扎！四块五一个！四块五啦！”

“张晋！你看他们！这些人真孙子！就会学咱们！”魏勇看到这情形，脸都气红了，觉得这些人明晃晃地在抢他们的生意，而且还降价，太不地道了。

张晋跳下三轮车，抹了把汗，看着那几个新的竞争对手，倒是不怎么生气。

“学得快，也是本事。”他拍了拍魏勇的肩膀，语气挺平静，“有人学，说明咱们这路子是对的，有钱赚。”

他扫了一眼自己车上新拉来的一百个，又看了看魏勇守着的那一小堆。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这马扎生意，马上就要打价格战了，再卖下去，利润就薄了，也没多大意思了。”

他指了指魏勇面前剩下的那几十个马扎。

“勇子，这些你看着卖，能卖多少是多少。五块有人要最好，没人要，就跟着他们喊四块五，要是还不行，四块也给他出了！咱们得赶紧清货，准备换下一个项目了！”

说完，张晋也不管魏勇那点小纠结了，直接转身，朝着还在人群外围跟几个老哥们唾沫横飞，吹嘘哪个股票能涨到天上去的王大爷走过去。

“王大爷，跟您打听个事儿，不，是商量个事儿。”张晋脸上带着笑，凑近了些。

王大爷正说到兴头上，被打断了也不恼，转过头，蒲扇在手里摇得呼呼响：“哦？小张啊，啥事？你说。”

“您看，这天儿也挺热的，排队也辛苦……”张晋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想不想……顺便赚点小外快？”

王大爷扇子停了，眼睛眯缝起来，透着精明。“外快？我这老头子能赚啥外快？”他上下打量着张晋，“你小子又琢磨啥呢？”

“好事儿，绝对正经事儿，费点力气，但不犯法。”张晋卖了个关子，“就看您愿不愿意帮个忙。”

王大爷“嘿”了一声：“你这小子，还跟我绕弯子。行，你说说看，我听听。”他心里嘀咕，这卖马扎的小子，鬼点子是真多。

“您家不是就在后头弄堂里吗？”张晋往他家方向指了指，“能不能麻烦您老伴，还有您儿媳妇，在家帮我烧点开水，煮点方便面？”

“方便面？”王大爷愣了一下，没跟上张晋的思路。

“对，就那种最便宜的袋装方便面。”张晋比划着，“煮熟了，卧个鸡蛋，再烫两根小青菜，装起来。我呢，按一块钱一碗的工钱，跟您家结算，您看成不？”

王大爷是什么人？在弄堂里住了大半辈子，人情世故门儿清。他脑子一转，瞬间就明白了张晋的算盘。这小子，是打算把热乎乎的方便面卖给这帮排队的“财神爷”啊！

他“啪”地一下合上扇子，在大腿上重重一拍，乐了：“我说你小子！这脑瓜子转得是真快！行啊！太行了！”

“这主意好！这些排队的，饿了渴了，啃干粮哪有热汤面舒服？尤其晚上，来一碗热乎的，那才叫舒坦！”王大爷越说越兴奋，“这事儿简单！包在我身上！我家老婆子和儿媳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还能赚点零花钱，肯定乐意！”

他立马就要往回走：“成！我这就回去跟我老婆子说去！保证给你办妥！”

“哎，大爷您等等！”张晋赶紧喊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塞给旁边的魏勇，“勇子，钱你拿着，跟王大爷一块儿去。先去买方便面，就买最普通的，量要大。再买鸡蛋，买点小青菜，对了，还有一次性筷子，多买点！”

“好嘞，张晋！”魏勇接过钱，感觉这节奏快得他有点跟不上，但还是立刻跟着王大爷，朝弄堂口匆匆走去。

张晋自己也没闲着，他记得来的时候路过另一条街，好像有家卖塑料碗、一次性用品的小店。他得赶紧去弄一批家伙事儿回来。

等张晋抱着一大摞白花花的塑料餐盒，紧赶慢赶回到王大爷家所在的弄堂口时，一股浓郁的，带着油包和调料粉混合的方便面特有香气，已经霸道地弥漫开来，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