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好想想，一大堆是有多少？”

我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一……一把，一大把。”

妇人也说不上来，张开手掌大概握了一下多少的量。

我估摸着看了一眼，觉得生还的可能有些渺茫。

妇人如同打开话匣子，边哭边擦眼泪，边说话。

“我儿子是昨天吃的药，被发现之后直接送到医院，洗了胃送去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说生还的希望有些渺茫，让我做好准备。”

“人是清醒的，就是……就是……”

说着说着，妇人又开始痛哭流涕。

我和林慧音耐着性子安慰她，等她缓过来之后，她继续开口。

“老板，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啊。”

“我愿意用我全部积蓄换我儿子一命，求求你救救他，他说您能救他。”

我不知道她儿子跟她说了什么，但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知道当铺的规矩。

可是，我只能说爱莫能助。

我艰难地看向妇人，摇了摇头。

“阿姨抱歉，我虽然可以依靠某些东西实现人的愿望，可您儿子这个情况，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魂器是很神奇，可逆转生死，目前还不能够。

妇人听完，掩面痛哭，更加悲痛欲绝。

林慧音悄悄递上纸巾，艰难地看向阿姨，有些不忍心。

于是她看向我，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她的意思，金丝桃木。

可金丝桃木的效果跟医院的止痛药差不多，没什么很大的效果。

我摇了摇头，是真的无能为力。

虽然我和林慧音什么都没说，但老妇人见我神色悲痛，也知道了答案。

她扯了扯我的袖子，眼眶泛着泪花，恳求道。

“老板，我有一个请求，您能答应我吗？”

“您说。”

“能陪我去医院看看我儿子吗？”

“医生说他最多还有三天的时间，我想让您陪他说说话，他跟您差不多大，跟他聊天，他的心情会好很多，我不想让他在恐惧和绝望中离开这个世界。”

说实话，我有些犹豫，自从死了一次后，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想面对生离死别。

可林慧音却在这个时候轻轻握住我的手，点点头道。

“去吧，这是一件善事，你该去的。”

我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点头答应了。

妇人对我万分感谢，我让她稍等片刻，自己去了地下室拿了一件魂器，然后随她一同前往另一座城市。

我知道医院的规矩，重症监护室不能随意探望，所以妇人跟医院撒了谎，说我是病患哥哥，来见他最后一面，这才得了半个小时探视时长。

进入重症监护室，可以看到这里躺着的，都是一些生命垂危的病人，多数已经昏迷不醒，少数清醒的，也因全身插满管子而无法言语。

唯独有一个男孩，与众不同。

他穿着病号服，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可他却是坐在病床上的那个。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部手机，一边看，一边落泪。

我悄咪咪地绕到他身后，将屏幕上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是一个问题：服用大量安眠药还能活多久？

“陈知浩。”​

我轻唤出男孩的名字，他闻声抬起头，胡乱地用袖口抹掉脸颊上的泪痕。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哭过的声音沙哑带着哽咽。

“你姓陈，我也姓陈。”

“陈天水，西街当铺的老板。”

我笑着轻声介绍自己。

陈知浩脸上的迷茫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丝错愕。

“是你……”

“是我，我能跟你聊一聊吗？”

我点了点头，试探性出声问道。

“求之不得！”

男孩欣喜若狂，往病床内侧挪了挪身子，给我腾出一小块空隙。

等我坐下来之后，他眨着泛红的眼睛，好奇地追问道。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重症监护室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你妈妈跟护士说我是你哥哥，见你最后一面，所以才放我进来。”

“不过我们只能聊半个小时，所以你最好开心点，想问什么都可以问，想说什么都可以说。”

虽然实话不好听，但还是要说。

陈知浩用力咬了咬下唇，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那天我偷听到医生说话了，医生说明天开始，我的病情会恶化，就只能躺在床上等……等……”

死字有些吓人，陈知浩说了很久都没有说出口。

我刚想开口安慰他，可他突然用手紧紧捂住嘴巴，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看在眼里，心里一揪，想必是药物的副作用烧坏了口腔，连简单说话都让他承受着剧痛。

过了好一会，陈知浩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忍着疼痛抬头问我。

“你们典当行的事迹我听那些人说了很多，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还有慧音姐，柯南哥，洪警官，你们是一个小分队，跟动画片一样，有组织，有团队，都是真的吗？”

“都是真实存在的。” 

“都是真的，不过这次因为情况特殊，只有我一个人来了。”

我放缓了语气，耐心解释道。​

听言，陈知浩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明显流露出失望。

可只有一瞬，他便很快打起精神，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陈老板，既然你们所经历的都是真的，那您能……能救救我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按照来之前陈知浩妈妈的嘱托，这个时候我本该编些安慰的谎话。

可这不到一秒钟的迟疑，已经被敏感的男孩捕捉到了。

“我知道答案了，不用说了……”

“果然是大老板，大老板都不愿意骗人的。”

男孩挤出一抹自嘲的苦笑，眼角却沁出泪水

“抱歉，我……”

 我喉咙发紧，只能吐出这三个字。​

“这有什么抱歉的，本就是我一时冲动犯下的错，也算自己自作自受，一切后果确实是要我自己承担。”

“而且我们素昧平生，你能特地来看我，跟我聊天，我已经很开心了。”

陈知浩笑了笑，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反倒是出声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