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风朗、洪警官，踏着晨雾疾驰，车轮卷起的尘土在国道上拉出长长的灰线，目标 —— 邢台。

车刚驶入邢台地界，洪警官就摊开那张被红笔圈了又圈的地图，指尖在纸面上来回滑动，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天水，方教授这圈画得跟铜钱似的，可换算成实际地界，怕是得横跨三个区。”

“秦也的坟要是真埋在这里，咱们仨怕是得在邢台转成陀螺。”

林风朗凑上前看了一眼地图，也看得晕头转向，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道。

“秦也活跃于商代晚期，邢台古称邢国，是商王祖乙的迁都之地，方教授标注的区域，恰好覆盖了商代邢国都城遗址的推测范围。”

我把车停在路边的老槐树下，指节敲了敲方向盘，一本正经地开口。

“找本地人问。”

洪警官挑眉：“这地界的老炮儿？”

“邢台县城隍神！” 

我点头，掏出怀里的幽冥令。

青铜令牌上的云纹在阳光下泛起幽光，指尖划过令牌上的幽冥二字，随着一股熟悉的阴司气息顺着掌心蔓延开，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邢台的地脉中荡开层层涟漪。

我对着西北方向拱手，声如洪钟。

“远平县城隍陈天水，拜会邢台城隍！”

话音未落，风里就卷来一股带着铁锈味的气息。

不过半分钟，一个身着玄色官袍的身影便在槐树下显形，腰间玉带扣着枚虎头符，颔下三缕墨髯微微飘动。

“天水，别来无恙呀。” 对方拱手时，袍角扫过地面的落叶，叶子竟无风自动。

我连忙还礼，心里却在打鼓，嘴角微微抽了抽，不敢表现出来。

只能含糊笑道：“劳烦城隍大人挂心，近来安好？”

上次城隍大会上见过的同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眼前这位虽然面善，我却实在想不起在哪处宴席上碰过面。

邢台城隍哈哈一笑，倒也不追究我的敷衍，直接开口问道。

“听说你在追查那几个逃窜的罗刹鬼王？怎么跑到邢国故地来了？”

 他忽然皱起眉，虎符上的纹路闪过一丝红光，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难不成那些孽障敢闯我的地盘？”

“说不定，目前只是推测。” 

“据史料记载，秦也作为商王武丁时期的巫祝，死后很可能葬在邢国都城近郊，不知大人近来是否察觉异常？”

我的神色迅速变得凝重起来，开门见山道。

邢台城隍捻着胡须沉吟，片刻道。

“异常倒是没有，不过就是最近有几个盗墓贼想动清风楼底下的镇河铁牛，被阳间代言人拿下了，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

话音落下，他突然猛地抬头看向我，神情担忧，出声问道。

“不对，既然秦也得坟在这里，那他也要找自己的坟，按理说该比你们熟门熟路吧？会不会已经得手了？”

洪警官抽了抽嘴角，在旁插了句嘴道。

“大人有所不知，商代的墓葬形制多为不封不树，连封土堆都没有。这三千多年过去，别说秦也本人，就是当年埋他的人来了，怕是也认不出哪块地底下埋着自己。”

虽说是这样，可毕竟是他自己的坟墓，就算需要花点时间寻找，那也比我们快。

听完这番话，邢台城隍顿时抚掌。

“这话在理！当年祖乙迁邢，光是城墙就挪了三次位置，如今的邢台城，早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只见他转身朝身后虚空一抓，一张暗黄色的符纸便出现在手中，笑着开口道。

“我这就把阳间代言人叫来问问看，他管着邢台地面上的阴事，或许能知道些线索。”

符纸在他掌心腾起青蓝色的火苗，纸上的朱砂字在火中扭曲成一只只飞鸟，盘旋三圈后消散在云端。

“等消息的时候，三位不如随我去城隍庙稍坐，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也好培养培养感情。”

“那就麻烦邢台城隍神了。”

我也笑着点头回应。

反应也不知道去哪里，不如去邢台城隍庙休息休息，也是极好的。

邢台城隍神在前面走着，我们三人跟在他身后，在走进城隍庙的时候，林风朗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子，在我耳边低声道。

“这庙的梁柱上刻着饕餮纹，是典型的商代风格，怕是有些年头了。”

我转头看过去，挑了挑眉，确实如此。

环顾一圈后发现邢台城隍庙庙内香火不算鼎盛，但透着一股沉静的古韵，正堂的城隍像戴着通天冠，面容竟与方才见到的邢台城隍有七分相似。

邢台城隍神招呼着我们坐下，示意我们不用客气。

点头回应，这才坐下。

不曾想，我们刚在偏殿坐下，就见一个穿藏青色短打的老者端着茶盘进来，茶盏是粗陶的，倒茶时却不见半滴溅出。

“这是老陈，在庙里守了四十多年了。” 

邢台城隍介绍道。

老陈刚把茶放下，就听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们转头看去，一个穿着冲锋衣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裤脚还沾着泥点，见到邢台城隍就单膝跪地，大声喊道。

“属下何光，参见大人！”

“起来说话。” 

邢台城隍指了指旁边椅子的我们，介绍道。

“这几位是远平城隍的同僚，来查秦也的事情，你最近在地面上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何光抹了把脸，露出两道被树枝划破的血痕，面露凝重，与其也变得严肃起来。

“大人，还真有！城西的白石沟最近邪乎得很，先是村东头的老井莫名其妙冒黑水，接着是夜里总听见有人哭，前天王老五家的耕牛愣是在牛棚里被吓死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洪警官猛地坐直了。

“白石沟吗？”

“风朗你看看，是不是在何教授画的圈里？我有点印象，好像是在。”

林风朗点了点头，立刻掏出手机翻地图，一番寻找后开口道。

“不仅在，而且恰好位于商代祭祀坑的推测区域内。”

我看向何光，出声问道。

“村里有没有请人去看过？”

“请了个姓孙的阴阳先生，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百事通。” 

说到这里，何光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