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在旁焦急：“敌人太快了，再不封阵，他们要真冲进来了！”

“就让他们进。”苏瑶一语未完，身侧忽响鼓声三响，白景舟挥手放下反光布阵：“他们真进了，才好让我们——请他们出去。”

夜幕未降，谷口突起异风，镜山之侧忽现一排似旗非旗的光芒，正是白景舟以寒镜作障、雪火反光，引敌向北偏位。

伏震立于敌前阵中，望见远处如似营地旗影，面色一动：“此营设得不正，必是兵虚营乱，破之可退三路！”

未及思忖，副将已拔兵前冲，数百人破雪疾行，直指假阵而去——可方踏入口，一声金哨响起。

“破阵者——进雪渊！”苏瑶高坐于阵后，亲手落下主帜，瞬时地裂雪陷，齐军前锋尽落谷底！

几乎同时，谷中左翼暗营突起，姜无衣披甲而出，马不停步，刀未提先入敌锋！

“姜无衣——”敌中惊呼未落，她已斩下第一颗头颅，马下敌将翻身而亡！

“她不守阵？”白景舟望着战场那道破风而入的身影，不禁低声一叹，“她是要斩将。”

谷中兵乱，齐军阵前两将上前围截，却连合招都未使完，便被姜无衣以一敌二，断臂碎骨，三招尽毙！

“敌前三将已死！”副将惊声大喊，可言未落，一支银箭直穿其咽喉——苏瑶抬手而发，弦未颤。

镜山营内此刻尽起反击之势，白景舟设光阵、苏瑶主反推，姜无衣亲斩三将，营中之势犹如山压雪崩。

赵浔此时方至谷口，一见敌阵动摇，即刻下令：“封锁南道，切断援军！放信鹰通三路，告诉殿下——镜山守住了！”

而此时，柳闲立于主营高台，望着那从远方飞来的三道鹰哨信箭，语气未变，却唇角带笑：“三将死、敌兵乱、三路归通。”

姜云靠于他身侧，轻轻开口：“她杀得太狠了。”

“但杀得对。”柳闲缓缓收起战图，语气微沉，“齐军若真想断咱三路，就得做好全断的准备。”

风越发冷，营外雪已封三寸，柳闲却只披一件单裘，指尖将那折子翻开：“镜山不破，北线可再进十里。”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姜云问他，声音低了些。

“等。”他望向远山未明的雪岭，“等他们再来送一次命。”

夜至三更，镜山营火未熄，谷外齐军彻退二千，谷内三路信线尽归，大周北境防线，再无一处缝隙。

而柳闲，在雪中立定良久，盯着鹰哨落下的位置，轻声吐出四字——“请战雁岭。”

夜风自北而来，卷起三尺雪霜，拂在营帐之角。远山未醒，冷光微透，整座北境似都按下了杀前的静键，谁也不知道，这风停得太安静了，像是下一盘更大的棋要起。

子时，东宫密帐内，灯火不旺，烛芯微跳，皇后沈凌月披狐裘而入，脚步轻缓，神色却分毫未散皇气。

“镜山一战你未失手，但若还想拿雁岭，得动九镇。”她开门见山，端坐榻侧，眼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我知道。”柳闲并未起身，只是将手中旧卷摊开，低头吹了吹图角的陈尘，“皇后娘娘今夜来，不为问战果，而是下下一步。”

她抬眸凝视他片刻，轻声道：“本宫这次来，是为了‘九棋布局’。”

柳闲手中动作未停，只是淡淡笑了笑：“那九棋早该落子了。”

他话音未落，帐外白景舟策马而来，未进帐中，只隔着帐门呈上一卷。

“这是前日所得——寒山地藏古策遗图，三道暗线可通敌后九镇。”他说得极快，像怕慢一句就被这冷夜吞了声音。

皇后一听“寒山”二字，指尖一紧：“寒山，那片旧谷不是早在十年前大雪封塌了么？”

柳闲却慢慢将那图卷展开，纸页之上是半断半合的山形勾图，冷色墨迹间却另藏九点朱砂：“封塌的，是旧道；留着的，是暗线。”

白景舟低声补了一句：“此图为先太师遗藏，寒山旧道之下，本藏三路水渠，战时可作潜兵道。”

“你要借这地形设伏？”皇后眉心微动。

“不止设伏。”柳闲起身拢袖，眼神寒光未去，“我要从这山底穿过，直接入雁岭敌后，把齐军后九镇——一口吃干净。”

“那你要人。”她语气依旧冷静，“这一次，你要谁？”

“陆松带北军老卒，从寒山西道绕入，专破斡古儿粮仓线。”

“章明率百户黑卫，自中道斜插，拖住巴图尔亲卫营。”

“姜云带轻甲三百，入东谷暗沟，掌火、断桥、杀敌旗。”

皇后顿了一顿：“姜云亲上？”

柳闲神色未变：“她最识谷地风线，若她不引，不成火阵。”

白景舟在旁低声：“但这三路暗线一旦被识破，便无退路。”

“所以要快，要狠。”柳闲一字一顿，眸光淡冷，“他们只看我请战雁岭，不知我在寒山底下……早铺了一整盘兵。”

丑时，密令已出，三封火漆急卷，由段晨亲送出营。陆松驻营三十里外，夜半披甲而动；章明于五百里外拔营，绕北坡潜入岭道。

姜云穿了夜行轻甲，于密帐中对柳闲最后一礼：“殿下，你这一步是孤注一掷？”

“不是孤注。”柳闲抬眼看她，声音轻得像一口热茶，“是对他们没得选。”

她看着他片刻，轻声一笑：“你还是老样子，喜欢把死路走成活棋。”

他没说话，只替她拢了拢肩上甲披，语气如常：“我若让你带兵，便是信你能回。”

她看着他，眼中一瞬有热意，却只说了一句：“我回得来，但你得等我。”

他点头，未应声，只目送她披雪而去，直到她身影没入寒山之后的夜雪。

寅末，寒山已落雾。陆松的老兵带着干柴和铁棍钻进旧水道时，连喘气都小得跟猫叫似的。前方不过三丈，是斡古儿粮道转仓，三千石军粮就在眼前。

章明率黑卫早已趁夜藏身山顶断林之中。山风带起他披风一角，他低声下令：“三息后，火箭齐发，打乱亲卫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