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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香灰未冷
更新时间:2025-06-26 08:40:15 字数:2135 作者:不问岁月任风歌

她说完,整个人都像抽光了力气。

柳闲坐在那,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你可愿出名作证?”

姑娘一怔,连忙摇头。“我、我不敢。”

“他们说……谁敢多话,就让全家死。我还听说,有个男官,就是前几天,吊死在自家祖坟旁……”

“也是因为,他查到了官妓的事。”

柳闲没说话。他只是从怀里取出一块小小的玉牌,递过去。“这个拿着。”

“以后若有人找你麻烦,给他们看这个。看完了,他们要是还敢动你,我亲自把他们一刀一刀剐干净。”

姑娘接过玉牌,手微微发抖。那是和田玉,温润剔透,上刻一字——闲。

柳闲站起身,转头看向昏黄窗纸。“我不会强你作证。”

“但你只要愿意帮我,我会保你全家平安。你也不需要信我今天的话。”

“只要你记得,我不是来害你。我是来翻账的。翻他们藏的,欠的,害人的账。”

屋外风起,吹得草帘直响。那姑娘望着他,眼眶一点点红了。

她点头,轻声道:“我记住了。以后……我若能说,我一定说。”

夜落南门,雪覆旧瓦。

柳闲披着斗篷走出那破屋时,整个人像罩了层寒霜。

他没回头。身后那道帘子轻轻一合,仿佛将人世间的血和泪藏得更深了些。

陆松守在小巷口,一见他出来,立刻迎上:“怎么了?”

柳闲把手里的玉牌递了回去。“她说的,是官妓案的线索。但她还不能讲。”

陆松面色一沉:“那怎么办?”

柳闲一边拢着衣襟,一边平静道:“等。”

“这西州的黑水淹得太深,越是急着掀,越容易被吞。但只要一根柴火落进去,水就会烧开。”

“我要的,就是这口气烧开的那一刻。那时候,就不是问话,是清算。”

陆松低声一应:“是。”

柳闲抬头望天,天色愈发冷,夜已沉。但他知道——

该醒的人,总会醒。

该翻的账——已经到了不能不翻的地步。

西宁的雪终于停了,可天还是灰的,像是浸了厚重尘土。

柳闲站在巷口,没急着走。

他等着那女孩——先前救下的那个,如今已经成了唯一愿意说真话的人——再一次开口。

她站在他面前,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刻着“闲”字的玉牌,指节发白,眼神却比之前更沉静。

她抬起头,声音有些干涩:“我……其实还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柳闲偏头看她一眼。“你说。我来,就是为了听。”

屋里炭火已经熄了大半,炉灰泛白,空气中只有薄烟残温。

她咬了咬唇,终于低声道:“周大人不是因为压力大才死的。他根本就……没想过死。”

柳闲神色不变,微微点头。

“我知道。他死那天,是被人勒完再吊上去的。这事你也听说了?”

她点点头,眼眶红了。“我不敢讲太多,可我知道的是……他,是个清官。”

“他不收银子,不吃送礼,甚至宁愿赔钱也要查账。可偏偏,就这样一个人,也……也没能活下来。”

柳闲神色略动。“你说清楚。他得罪了谁?”

她看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是巡抚。”

“其实……他没收银子,可巡抚还是让人送了东西。不是银子,也不是账。是修祖坟。”

柳闲眉头一挑:“修祖坟?”

她轻轻“嗯”了一声。“他娘去年死的,他本说今年雪化了才请人起工。”

“可腊月初,家里突然收到木料、青砖、瓦片,还有一个外地来的匠人队。说是巡抚大人体恤清官,要送他一份孝意。”

“他当时就急了,连夜写了辞条,还跑到巡抚府门口去等人。可……巡抚没见他,只让人回了句既已动工,改不得。”

“再过了几天,他家祖坟那边,立了一块大碑。上面写着忠臣义士、清廉遗泽。”

柳闲眼神瞬间冷了。“忠臣义士?巡抚给他封的?”

女孩点头。“我知道这事,因为那时我在帮周夫人采买。他回到家后很沉默,一晚上没吃饭。”

“然后第二天,他就……搬出家里,说要亲自去看那碑。之后就再没回来。”

柳闲转身,缓步走到屋门口。

风还在吹,屋檐下结着细霜,门帘轻响。

他沉声问:“你说,那碑……谁立的?谁刻的字?”

女孩小声道:“是个姓齐的匠人。我听周大人骂过——齐怀义。”

“说这人以前是做祠堂修缮的,后来不知怎么,成了官府编制里外工营的工头。专门负责不能入账的活儿。”

柳闲眉头沉了下来。“不能入账……”

“连碑都能替人立。那这巡抚,是打算用死人封自己路了。”

女孩神色哆嗦了一下。“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会被人打死。”

“可我真的觉得,他是被逼得……没有别的路了。巡抚要所有官员都有份——”

“收银子的,被人盯着。”

“拒绝的,家人被查。就像周大人——他没动银子,但他祖坟立了碑。”

“那就是罪证。您说,谁敢再讲话?再说一句,就成反咬了。”

她声音颤抖:“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更别说我们这些活人了。”

柳闲闭上眼,吸了一口冷气。没有风灌进来,但他周身像是被冰层包住。

他低声道:“那块碑……还在?还在。”

“就立在龙口岭东坡。那天之后,周夫人带着纸钱去磕了两个时辰的头。”

“回来就发了高烧,一直卧床。现在只靠陈六照应。”

柳闲睁开眼,目光沉稳如石。“我会去看。你做得对。”

“这事你别再说给别人听——连你的邻居都不能信。”

“从现在起,谁问你,也别承认你讲过话。你的命,要先保下来。”

她点头,咬着唇,眼泪悄无声息落下。“我会记住的。殿下……谢谢您。”

当夜子时。

柳闲翻身下马,一人登上龙口岭东坡。

雪后夜空黯淡,寒星无光。他脚踩着冻土,披着厚斗篷,走了整整一炷香。

山坡极陡,一不留神就得滑下去。

可他脚下极稳,步步不偏,直到站在那块碑前。

那是一块两丈高的青石碑,碑文工整,字如刀刻:“清正为民,义烈堪铭。大周西州赈务佐官,周敬民之墓。”

落款是:西州巡抚,严启松立。

柳闲看着那几个字,眼角缓缓收紧,指骨微微发白。碑下供台上还有残香,香灰未冷,显然有人刚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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