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朕真的没想当皇帝 第478章 极限
第478章 极限
更新时间:2025-05-26 08:40:09 字数:2018 作者:不问岁月任风歌

她再叩首,雪水未干的发丝垂在地上,肩头的狐裘沾着寒霜,却不抖一下。

景帝看着她。看了很久。

宫中寂静,香烟缭绕,炉火暗红,连外头风声都仿佛止住。

暖阁之中,一盏灯影摇摇,映着那张沉冷苍老的帝王面。

忽而——

他轻轻吐了口气,语气不缓不急,像是从齿缝间慢慢磨出来的:“老五有你。是真……福气。”

姜云垂首,不言不语。她心里却在这一瞬,悄然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句话不是褒,不是哄。这是帝王愿意卸下一点锋芒的意思。这是,“不杀”的意思。

她没有显露。只再次伏地一拜,袖中藏着的手指,微微收紧,又缓缓松开。“你先起吧。”

景帝抬手一挥,声音仍旧淡淡。

姜云顺势起身,却没有完全站直,仍带着半礼姿态,端庄恭敬,不露一丝得意。

景帝垂眼,目光落在案边那封军报和一块玉镇纸上。片刻,他又开口了:“你方才说,北境已到决口。”

“可朝堂里,现在真愿意让老五打下去的人——不多。户部不说了,早就恨不得他回京请罪。兵部……也怕了。他们担心再拖一月,朝中连派人接手赤狼的名头都找不出。”

他语气平缓,像是在谈一桩不关己的旧事。

姜云站着不动,神色依旧沉静。

景帝忽而苦笑了一下,手指轻敲御案:“这一仗,他赢得太狠了。”

“狠到——连给他立功的人,都觉得自己像个陪衬。你知道吗,兵部尚书曾私下问朕一句。问朕是不是想让老五借这一仗,逼三皇子让位?”

姜云神情一动,却未开口。

景帝侧目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揣摩她是否真的毫不知情。

良久,才冷笑着摇头:“这些老臣,心里想什么我都明白。”

“他们不是怕老五。他们是怕……他赢完这一仗,还活着回来。怕他回来之后,有兵,有名,有民心。怕朕宠了你们雍安宫,就宠得他们都没了位子。”

姜云听着这话,眉眼却未动一分。只是声音更柔了一点:“陛下既看得明白,自然不会被他们左右。”

“殿下……也不会回来邀功。他若真想争皇位,当年就不会进军营。他也从不争庙堂,只愿守山河。”

景帝嗤笑一声,语气却不带讥:“你倒真是信得彻底。”

姜云低头:“臣妾信人,不信势。”

景帝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话锋一转:“可朝中信他的人,还是太少了。你知不知道,这场仗打到现在,国库里已经空了三成?南漕秋赋未收,北仓军饷已透支。”

“工部、兵部、户部三线一起运作,连御前的备用银都拨了两成。京中百姓如今米价翻倍,私盐横流,若再不歇兵,来年开春,地方就要闹了。”

他抬起头,看着姜云,语气并不严厉,反而带着一种缓慢的疲惫:“这不是他们怕打仗。”

“是怕大周扛不住。你能保得住老五一时。但你保得住这天下几千万张嘴么?”

姜云安静听完。良久,才轻声开口:“臣妾知……打仗要银子,要粮,要命。”

“但也正因如此,才不能白打。殿下这些年,征北三载,从未主动多开一封兵书。今次,是他第一次——违旨。那便说明,他比谁都清楚,这一步,值不值得。”

“若是空地,他绝不会踏前一步。但若是宝地,他绝不肯收兵。陛下,是明君。明君看的是成局,不是折子。”

她抬头,望着帝王目光,不卑不亢:“殿下要的,不是封赏。他要的,是一个不再反复的边境。他要草原十八部,这一回……真的死干净。”

景帝没说话。只是手背轻轻靠在额头上,眼神沉沉地落在面前那封已干的军报。

半炷香过去。殿中依旧无人开口。

终于,景帝幽幽道:“你知道朕为何不见你?不是生气。是怕自己一见你,就松了口。可你今日——还是让朕松了。”

姜云闻言,轻轻一拜。

景帝看着她,像是叹,又像是自嘲:“老五啊……他自己是个不肯服的人。可他偏偏,娶了一个能让朕服的人。真是……天生一对。”

姜云垂首,轻声道:“他身在前方,只能握刀。臣妾在后,只能拦枪。今日之事,臣妾多言了。若有僭越,还请陛下……恕罪。”

景帝没有立即回应。只是摆摆手,缓缓站起身,披上厚裘。

他望向殿外,红墙白雪,寂寥天光,一缕微日正照进宫门之间。那光落在他的额前,落在袖口,映出一圈淡影。

姜云站在雪光下,身上狐裘已被炉火烘得干透,但她眼里那点霜寒却未散。

景帝未转身,背对她立着,仿佛立在整座天下之前。

他没说话。她却忽然开口了。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楚:“陛下。臣妾斗胆再言一句。”

景帝侧头,未应。

姜云却已继续说下去:“现在不打。”

“草原十八部,三年后必定卷土重来。他们兵可再练,马可再养,汗帐一倒,换个名头照样再立。可边关的百姓……是换不起的。”

她语气未高,可那句“边关的百姓”,一落地,就像压了雪中整片民烟。

景帝指尖轻顿,终是转了身。

姜云面色平静,继续道:“臣妾曾问过殿下,打仗图什么。他答得简单——‘不想再听百姓逃荒的时候喊狼来了’。”

“臣妾记得。所以今日才敢站在这里多言。陛下念的是百姓。臣妾信。可有些人——他们念的,未必是大周。”

景帝眉心轻皱,眼神微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云低头,语调放缓:“臣妾不敢妄言。只是一点浅见——有些人不愿打,不一定是为了节省国库。也许,是不想打赢。”

话说得极轻,极浅,却像针,戳得极准。

宫中一瞬静若落雪。景帝没有回应,表情却明显动了一下。

姜云知道,这种话不能多说。点到为止,就是她今日能走多远的极限。她深一礼:“臣妾言尽,恳请陛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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