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询了关键的问题之后，赵瑞便没有继续纠缠，而是给了对方充足的适应空。

毕竟。

他们此前从未见过，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情绪始终会被左右。

将常浩扶到旁边坐下，看着那一头白发，赵瑞轻声开口道，“你这头发是……”

“没什么……”常浩明显有些不自在，似乎很担心被看不起。

“就是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就再也回不去了。”

赵瑞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摸了摸那满头白发，最后按在他的肩上，“辛苦了……”

短短的几个字，瞬间让常浩泪崩，猛地转过头去久久未能平静。

当年叱咤风云的玄甲军，被彻底打散沦落至此，有家不能回，还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天知道危险什么时候会降临。

这其中的种种辛酸，只有全程经历的他才能明白。

看到这边的情况差不多了，秦禄这才走了过来。

“看样子……”

“你应该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此人来到王府很多年了。”

“恐怕做梦都在等待着这一天，虽然这不是在大乾，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团聚，恭喜了！”秦禄轻声说道。

赵瑞回头看了他一眼，“多谢王爷的仗义出手！”

“今后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还请王爷尽管开口，在下一定全力以赴，至少帮助王爷完成一件事！”

“好！”秦禄非常豪爽地拉着他，“就等你这句话了。”

“这位兄弟在这儿已经习惯了，还让他继续呆着吧，什么时候你想带走，随时开口便是。”

“咱们出去聊？”

赵瑞先是来到常浩身旁，低声安慰了几句，这才做一个请的姿势，“王爷请……”

“赵大人请！”

两人一路来到后面的花园中，看着周围那些盛开的花朵，赵瑞长长地呼出口气，始终紧绷的那根神经，逐渐松缓了下来。

“其实……”秦禄伸手抚摸着旁边的花，率先开口道。

“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准确的说，像你这样的聪明人，不应该被困扰。”

赵瑞同样看着那些花朵，“王爷是想说，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那场大战的问题所在，就是与当时的皇帝有关。”

“可我还是要注意调查真相，那真相根本没有必要，对吧？”

这个问题没有回答，沉默就是一种答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或许这就是我的吧！”

“总想凭借自己的力量，一点点解开想知道的真相。”

“很多时候……不一定所有人认为的就是真相！”赵瑞说道。

手掌轻抚那些花朵，秦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明白了，不需要相信其他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我都是一种人，既然接了皇帝的任务，相信你应该……也明白大雍以往发生了什么吧？”

“差不多！”赵瑞直接伸手，将一朵盛开得最鲜艳的红色花朵，一把抓在手里，但没有下一步动作。

“尽管在下听说了很多，但还是想听王爷亲自说说。”

“如何？”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秦禄停下了所有动作，思忖了片刻后，以最平静的方式，局外人的视角，重新讲述了整件事。

他的重点都放在了自身的经历上，言简意赅，对很多重要的环节，都是一句话带过。

大致的意思，是他认为天命不在自己，这才有此一劫。

如今仍在这儿安度后半生，已经算是上天的恩赐了。

结果。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突然话锋一转，“实话实说……刚才我讲述的这些，你心里相信吗？”

“信！”

“为什么？”

“某种特定的情况下，这的确就是王爷心中所想，所以也并不能算是假话。”

“至少在下相信，有一段时间王爷真的这么想，并且为之付出行动。”

“这苍州城的百姓，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就足以证明了！”赵瑞的右手猛然一用力，将那束花连根拔起。

由于他的力量很大，还带动了几块泥土飞了出来。

这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看得秦禄眉头一皱，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王爷整座花圃中，就没有红得这么鲜艳的花朵，太扎眼了……”赵瑞随手将那朵花，连同根茎扔在了旁边。

直到这时，秦禄才猛然间发现，赵瑞刚才拔起的那朵颜色极其鲜艳，通体呈现红色的花朵，是这里唯一的一朵！

尽管整个花圃中什么颜色都有，但那朵花的存在的确太扎眼了。

“你是想说……本王就是这朵红花，无论长得再好，完全没有妨碍到其他，就因为颜色不对就是罪过？”秦禄意味深长地问道。

“不……”

赵瑞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在下只是想说，花圃中的这些花，长势很好，也能得到所有精心的照顾。”

“但只要主人不喜欢，随时都可能被连根拔起！”

“哈哈哈……”秦禄的笑声中带着些许凄凉。

他何尝不明白，赵瑞话语中的意思，他这位汉王无论做得有多好，哪怕不犯任何错误。

但就因为前太子的身份，永远不可能得到安稳。

即便早就明白，又能如何？

“看来赵大人是深有体会，既然如此，大人您准备如何处理？”

“王爷指的是什么？”

“大人又何必装糊涂，我既然把赵家人还给你，相信已经表达了足够的诚意。”

“如果王爷指的是在下这次任务，那不必有任何担心。”

“既然皇帝的旨意是，将王爷安全送到京城，那在下将竭尽全力，保护王爷不受到任何威胁。”赵瑞平静的说道。

秦禄若有所思的点头，“大人的心思我明白了……”

“不过，还是要多谢大人费心尽力，有任何需要随意开口。”

“一定！”

没过多久。

秦禄便告辞离开了，将这里再次留给了赵瑞。

满头白发的常浩，快速来到他身旁，看着那道身影低声问道，“少公子，您和这位汉王没聊成？”

“我看他的样子，对您好像并不太满意啊！”

“无妨，都是试探罢了！”赵瑞拉着他往回走。

“今晚我就住这，咱们好好的聊聊！”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