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水寨。

漆黑的夜色中，湿气弥漫，无数沉重的脚步声，带着强烈整齐的节奏，迅速蔓延开来。

除了冰冷简洁的命令外，再无其他任何异样的声音。

整个水寨的水军，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被有条不紊的调动起来。

几十艘战船同时出动，在宽大的江面上摆开阵势。

从始至终。

赵瑞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跟随在朱峰，石澜的身边，亲眼见识到了这场指挥的艺术。

水军的确和陆地上的军队不同……

不仅和军队的素养有关系，更重要的是，讲究战船之间的配合。

将士们的战斗力，全都需要战船来完美发挥。

由于大雍是深夜突袭，加上夜晚的江面能见度很低。

从对方出手的消息传来，到现在为止，赵瑞甚至都没看到，对方的战船和军队，只有不断传来的动静，以及滔天的喊杀声。

“启禀大将军，战船部署完毕，弓箭手全体准备就绪。”

“请大将军下达指令……”一名传令兵快速而来。

此刻的朱峰，身体起黑色铠甲，背着双手在船舱内来回走动着。

那微微晃动的船身，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除了赵瑞以外，周围聚集的都是军中主将，他们一个个目光炯炯的盯着朱峰，等待他的命令。

四周一片死寂，似乎都能听到在场每个人的心跳。

“速度不对啊……”朱峰抚摸着下巴的胡须，低声开口道。

“大将军说什么？”石澜连忙开口。

眼下局势紧急，容不得片刻耽误，若是贻误战机，很可能牵一发动全身，导致全线崩溃。

“大雍的战船和水军实力，咱们也不止一次的见识过了。”

“包括他们所在的位置，到这里的时间对吗？”朱峰抛出了疑问。

在场的众人相互对视，都不太明白这番话里的意思。

石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他们这次的行动，确实比以往慢了不少！”

“可大将军有没有想过，他们从来没有在夜间，发动过这么大规模的行动，晚上毕竟和白天不同，最近的天气又相当糟糕。”

“虽然某不明白，他们为何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出手，但咱们无论如何都该有反应，若是放任他们靠近，牺牲和损失可能会更大！”

他的说法，打消了朱峰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想想也是……

这种时间的差距并不算很大，白天和夜晚确实有差距。

更别提最近天气的原因，导致行动可能会受阻。

“那就……”

就在朱峰准备下达进攻命令的时候，赵瑞突然开口了，“大将军，诸位……我有点疑问不知可否请教？”

瞬间。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赵瑞的身上。

关于这个人，他们此前并没有太注意，军情实在紧急，也不会有人关心朱峰身边会出现什么人。

甚至有很多人认为，这就是普通的士兵而已。

“这是京城来的小侯爷，当年赵家的人……”石澜非常简洁的抛出了关键信息。

很显然。

他对这些人非常了解，短短的一句话，立刻转变了所有人的态度。

仅凭赵家人的身份，就足以获得这些人的尊重。

至少不会把赵瑞，和普通的公子哥相提并论。

于是。

不少人都默默的拱手行礼，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尊重。

直到这时，朱峰才回头说道，“小侯爷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军中没有那么多规矩，时间最重要！”

也就是赵瑞现在的身份，获得了他们的认同。

要是换做刚来的时候，恐怕会被毫不犹豫的轰出去。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问东问西？

“据我所知，水军作战考虑的因素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天气……”赵瑞快速说道。

“再精密的部署，如果天公不作美，很多行动都会被迫终止，我说的对吧？”

“没错！”

“大雍的主将也不是傻子，刚才在诸位调兵的时候，我也观察了外面的天气，现在似乎并不是出兵的最好时候。”

“雾气朦胧，还是如此深夜……”赵瑞紧紧皱着眉头。

短暂的沉默后，他又话锋一转，提出了另外的问题，“大将军，我冒昧的问一句，现实情况咱们的防卫，即便大雍全体出动，可否能在短时间内突破？”

这前后跳跃的话，让朱峰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场的其他将领，也开始变得有些急躁了。

毕竟。

时间拖得越长，出问题的概率就会越大，而他们现在所有人聚集在这里，居然在为赵瑞解释这些无聊的问题。

“当然不可能！”朱峰同样也有了这样的情绪。

“小侯爷不必担心，有我在……你在这里会非常安全。”

“现在没有时间耽误了！”

“等等……”

赵瑞再次阻止了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应对别人的进攻，按照正常安排，是否会进行大规模的羽箭覆盖？”

“是……”石澜的脾气有些上来了。

快速来到赵瑞身边，拉着他低声说道，“你在书上看到的所有东西，基本都不能算错。”

“现在情况紧急，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让我们先解决这里的问题，之后我再慢慢教你好吗？”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赵瑞依旧摇头，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依我看来，朱大将军当时的担忧很有道理，对方的出手就很不正常，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话说到这里，已经开始有很多人，出现抵触情绪了。

怎么就有猜测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只是赵家人，当年厉害的也不过是他的父兄。

一个完全不懂军事的人，居然有隐隐指手画脚的意思。

众人心里当然不服！

反倒是朱峰冷静了下来，实际上，他心中一直在盘算时间。

身为水师主将，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被赵瑞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外面依旧没有传来，敌人正式进攻的消息，恰恰那种阵势还在继续。

雷声大雨点小，对方出现的破绽越来越大了！

“都给我冷静……”朱峰冰冷的声音传来，压住了逐渐开始暴躁的情绪。

“我想听听小侯爷的意思，很多时候旁观者，或许能说出不同的见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