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州军营。

大帐中。

武帝背着双手，不断的来回走动着，脸色相当难看。

在萧正霖面前，他能表现得坦然无所谓，可实际上无比心慌。

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外面出现变故的概率就越高。

好不容易有了眼前的优势，掌控了三州之地，却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

他确实没想到，这个萧正霖居然时刻防备着这一手。

如今把他扔在这里，严格限制自由，从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武帝一时真没了主意。

此前他尝试了很多次，守在外面的那些护卫，完全不给任何机会。

他这位在军中威望极高的武皇帝，对这些人没有任何威慑。

在这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不自觉想起了赵瑞。

如果这次的行动，提前和他商量过，做好相关的计划，恐怕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赵瑞……你可知朕的处境？”武帝喃喃自语道。

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赵瑞身上。

希望他发现问题后，第一时间来找自己！

尽管这样的风险同样很大，但凡赵瑞愿意，便能致自己于不顾，获取更多的好处。

时间一点点过去……

转眼又是一天，除了外面的护卫，固定时间送水和食物进来之外，他连人影都见不到。

无论如何请求，威胁，这些人都完全不理他。

即便装疯卖傻，以死亡相威胁，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

就在武帝即将绝望时，外面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原本暗淡的眼神中，猛然爆发出滔天的精光。

他无比期待的看着大帐门口，希望出现的人是赵瑞或者萧正霖。

只要能见到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不多时。

赵瑞的身影缓缓出现，看到他的时候，武帝瞬间热泪盈眶。

一个箭步冲上去，无比激动的拉着赵瑞，“你可算来了……”

“朕……朕等你等的好辛苦！”

刚想拉着对方坐下，才发现这里并没有合适的位置。

除了那个让他休息的简易床榻，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看看，萧正霖这个老混蛋，是如何对待朕的！”

“萧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朕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静静的等待他宣泄完情绪，沉默的片刻后，赵瑞这才轻声开口道，“陛下先坐下吧……”

“这次的事臣都听说了，萧大将军镇守边关多年，战功赫赫，在军中威望极高，可以说他一个人，就关系到边关安稳。”

“恕臣直言，陛下的这种行为，是在拿边关的安宁开玩笑，更是伤了一位忠心耿耿，为朝廷出生入死的大将军的心！”

听到他这么说，武帝的脸色有些尴尬……

实际上。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做确实不厚道。

但为了自己的大事，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跟所谓道德，脸面都没有什么关系。

“你不在朕的位置上，自然无法理解这种选择。”

“在这件事情上，朕确实对不起他，但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武帝很是坦然的说道。

说着。

他抬头看向赵瑞，“你和他不一样，朕无论如何都不会牺牲你，去换取某种好处，无必有这方面的担心。”

“陛下对玄甲军……还有什么记忆吗？”赵瑞突然问道。

这毫无征兆的转折，让武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突然就从萧正霖转移到了玄甲军的身上，还是说……想利用眼前的局面，威胁自己说出点东西？

“为何有此一问？”武帝一下变得警惕十足。

“就是突然想起，所有人都说，当年的玄甲军全军覆没，没有任何活口留下来。”

“臣经历过这么多事，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凡事必有例外。”

“陛下觉得有没有可能，当年的这些人并没有全部阵亡，而是有一部分会逃出来，或者被打散消失了？”

赵瑞直截了当的抛出了心中疑问，他就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当年的那些事，武帝就是最直接的参与人，他所掌握的情况和线索，无人能够比拟。

可惜的是。

似乎有心想要隐瞒，只能一点点的挖掘。

“不可能！”武帝非常坚决的摇了摇头，脸色明显有了变化。

“如果当年的玄甲军被打散，还有人逃亡在外，北莽人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们，哪怕一人也不可能！”

“更何况，如果真如你所说，有人被打散流亡在外，这么多年来，你可听说过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赵瑞叹了口气，“这点倒是没有，无论京城中还是朝廷内外，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他们，就好像彻底被遗忘了。”

“这就是了……”

“是啊！这样的可能性何其渺茫？”

大帐中突然安静了下来，武帝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

此时此刻……

赵瑞跑到自己面前来，并没有第一时间想解决问题，而是趁机提到了他所谓的可能性。

是想试探什么？

“赵瑞！”武帝深吸口气，挪动着身体距离他近了一些。

“朕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当年的事，对你打击有多大。”

“这么多年来，朕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们，包括你父兄的牺牲，数万玄甲军的彻底覆灭。”

“全都是朕的过错，如果当年不答应出手，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他伸手拉着赵瑞，逐渐站起身来，无比真诚的继续说道，“等朕重新回去后，会给赵家最隆重的赏赐。”

“只要你愿意，任何条件都可以提，朕会竭尽所能的补偿你！”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赵瑞并没有趁机继续纠缠。

反而咧嘴一笑，“陛下不必如此，臣就是随便说说。”

“当年的那些事已经过去，继续纠缠没有任何意义，眼下咱们有更大的麻烦，大雍的三十万大军，对扬州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臣觉得您说的对，应该第一时间解决他们！”

“萧大将军确实有罪，但也是迫不得已，希望陛下宽宏大量，不要纠缠这次的事，咱们省些力气，去做该做的事吧！”

“好！”武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