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臣不得不提醒您，眼下的大乾，可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逍遥王谋反，北莽已然拿下代州，大雍三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如果再发生内乱，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赵瑞无比认真的说道。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装疯卖傻，刻意以局外人的身份，参与进所有发生的事。

并不单单为了测试身边人的忠诚，更重要的是铺垫现在的局面。

他始终在寻找机会，能够绝对掌握某个地方，作为和当今皇帝对抗的资本。

果然……在皇权面前，一切都得让路！

“你错了……”武帝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中的冷意更浓。

“恰恰相反，眼下是最好的机会，大乾即将陷入彻底的混乱，这种时候所有人才会知道，究竟谁才是大乾的主人。”

“朝廷中朕的那些忠臣，也在等待这样的机会，等到局面彻底安定后，这些小事抬手间便能解决。”

出这番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癫狂中，那掩饰不住的兴奋，自然流露的杀气，无一不在述说那被疯狂压制的情绪。

赵瑞微微眯起双眼……

在北莽这么多年，武帝通过装疯卖傻，躲过一次又一次生死危机，可这也使得他的性格发生了转变。

除了自己不相信一切，即便安全回来，心中所想也是如何夺过权力，重新掌握局面。

所以。

根本就没给当今皇帝任何机会，直接就要动用武力强夺。

“这不是重点！”赵瑞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

看到他的反应，武帝目中寒光一闪，“什么意思？”

“赵家世代忠良，为朝廷几乎失去了一切，臣不能让父兄，先辈们蒙羞，赵家的名声不能受到任何动摇。”

“如果真如陛下所说，要对朝廷动手的话，这可是谋反！”

赵瑞的话掷地有声，“当今皇帝从一开始，就像天下人表明，救您回来就是为了把一切都还给您。”

“你信吗？”武帝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处在狂暴的状态中。

“这种扯淡的鬼话，恐怕三岁孩童都不会信，不过是装装样子，摆摆姿态罢了！”

“知道朕如果回到京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他起身来到赵瑞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朕先会被安排在皇宫中，做足了表面功夫，等所有人放松警惕后，朕就会偶感风寒一病不起。”

“在北莽所受到的那些折磨，全都会成为他利用的借口，最多不出一个月的时间，朕就会暴病而亡。”

“到那个时候，陈元昊既有了美名，又顺理成章的解决了唯一的威胁，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越说越是激动，到了最后……甚至快要贴上赵瑞的脸上了。

这么明显的圈套，以对方之聪明，居然装看不见？

就这么想让自己死？

“或许陛下说的都对，可是谁能证明呢？当前整个大乾百姓知道的是，当今皇帝耗费了巨大的代价，就为了换您回来！”

“如果您没有绝对正当的理由，就带兵攻打的话，这就是实打实的造反，朝廷中那些所谓的忠臣，陛下有多大把握，会不惜一切代价跟随？”

“还是那句话，臣即便是死，也不能让赵家蒙羞！”

赵瑞的态度非常坚决，道理其实都明白，不过是装作看不见。

想让武帝这种老谋深算，把所有都算计到骨子里的人，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且选择不多的情况太难了。

他必须要抓住机会，让对方不得已透露出想要的线索。

想让自己卖命？那就得拿出诚意来！

死死盯着赵瑞的脸，武帝也逐渐回过味来，他沉默的走到旁边，看着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

武帝的声音传来，“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当年的那场大战，最大的受益者并不是北莽，而是陈元昊吗？”

“到了战争后期阶段，所有人都被困在战场上，消息送不出去，支援无法到达，不……根本就没有支援！”

“当时的情况是，所有人都被抛弃了，命令失去效果，都在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整个战场像被封闭了，所有的联系都被切断，你觉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你的父兄……都是为了保护朕，才一一死在北莽人的手里！”

赵瑞压制内心的激动，反问道，“可是萧大将军说过，他当时按照兵部的命令，已经带兵出现了。”

“后来是接到您的旨意，得知局面无法扭转，才想尽办法减少损失，您难道不知道？”

武帝转过身来，“当时的局面，连消息都送不出去，朕怎么可能亲自下达旨意？都那种时候了，即便要保存实力，朕会把自己扔在外面？”

“所以，陛下认为是朝廷中有人动了手脚！”

“不是认为……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那好好局面，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据臣所得知的消息，大战一开始，咱们可是占据着绝对的主动。”

话说到这里，武帝顿时陷入了沉默，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似乎触碰到了不愿想起的记忆。

过了好久，他才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朕实在想不起来了。”

“总之你记住一句话，陈元昊派你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手。”

“此事就这么定了，不用再想办法劝朕，有了越州便能以观后效，逐步开始掌握局面，这么好的机会，乃上天的恩赐。”

武帝转过身来，目光淡漠的注视着赵瑞，在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个睥睨天下，无视一切的君主。

“朕……可以恩赐你一切，包括你所说所谓家族的名声，只要能掌握局面，所有事都是咱们说了算。”

话聊到了这里，赵瑞也没有再开口，他感受到了来自武帝的野心，更多的是让人窒息的偏执。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他很尊重这位曾经的皇帝，但如果要牺牲自己的所有，来配合他的偏执和野心。

赵瑞会让他知道，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