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弥漫的房间中，到处都是火烛，烟雾弥漫间，居然有种神秘的感觉。

赵瑞仔细打量着周围，眉头微微皱起，觉得相当不舒服。

难怪九皇子会是那样的状态，待在这样的环境中，正常人也能给熏病了。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传来，赵瑞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这才发现，偌大的房间中，里面还有一层，一张床榻摆放在正中间，周围全是火烛。

这里的烟雾更加浓郁，赵瑞甚至忍不住用手掩住了口鼻。

“辛苦赵大人了……”陈禹很是努力的做了起来，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在那昏黄的烛火照耀下，他的整张脸看起来更加苍白了。

“殿下这……”赵瑞实在忍不住了，跑到旁边打开了一扇窗户。

原本弥漫的烟雾，开始顺着出口宣泄而出，房间中的空气顿时清新了不少。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熏肉呢，殿下为何如此？难道没有人说过，这样对身体极为不好？”

如果整日都待在这种环境中，他能活到现在算是奇迹了！

再强壮的人也不能这么熏啊？

陈禹靠在那软垫上，透过刚刚打开的窗户，看着蔚蓝的天空，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这跟其他人没有关系，都是我自己的要求！”

“为什么？”

“我从小就怕黑，不想有哪怕一刻钟待在黑暗里，那种感觉就像溺在水中，根本无法呼吸。”

“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像现在这样，至少……咳咳……”说着，陈禹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捂住嘴的手巾，随手放到了旁边，隐藏了那一抹嫣红。

赵瑞自然看在了眼中，他小心翼翼的穿过那些烛火，来到了床榻前，轻声问道，“九殿下的身体……”

“从小就这样，多年来已经习惯了！”

“要不让我看看？”

“不必了……”陈禹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随即伸手抓住了他，赵瑞顿时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冰凉。

“楚楚还好吗？”

“很好，虽然不知道每天在忙什么，但过得很充实，也没有什么烦恼。”

“好啊……”陈禹的手逐渐松开，放进了被子里。

“这丫头就是如此，她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思很细腻，若是有时候过于莽撞，出了什么问题还要多多担待。”

“我不让她来，就是不想让她看到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禹跟他讲述了很多与陈楚楚之间的事，描述的绘声绘色，诸多细节都牢记在心。

赵瑞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之好。

可是。

在此之前，陈楚楚却从未提过她这位皇兄。

“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平时也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说话，请你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多看看……”陈禹坦然的说道。

赵瑞一时无言……

从和九皇子接触到现在，他对此人的感觉有很大的转变。

刚开始他一度认为，对方所谓的身体不好，不过是装出来的手段。

目的就是与三皇子明争暗斗，这种事相当常见。

可根据他的观察，以及诸多感受，陈禹绝不是这装病。

那……皇帝为何要把他留在京城？

微微摇了摇头，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

自己的潜移默化间，也被朝廷中各种复杂的关系扰乱了。

刚才的陈禹，就是一个关心妹妹，没有其他想法的兄长罢了。

“九殿下，其实……”赵瑞刚想提对方的病情，但马上又停了下来。

自己确实懂得很多，远超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但也不是神仙。

在没有确定的把握之前，还是没必要给太多的奢望。

“怎么了？”陈禹就这样看着他，“有什么话都可以随便说。”

“严格说起来，如果应该算是一家人，不过生在皇家，很多平凡的东西，都逐步变成了奢望。”

说到这里。

他再度剧烈的咳嗽起来，过了好半天才逐渐平稳。

“很多人都羡慕皇族，绝对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无上权力，可谁又能明白，有的人……根本就不想要这些！”

赵瑞对这一幕深有感触，他伸手为对方盖好了被子，整理好所有的细节。

做完这些，才低声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能明白你的感受。”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便是，我绝不推辞！”

“此话当真？”

“当真！”

“咳咳……”陈禹再次一把抓住了他，无比认真的说道。

“那就照顾好楚楚，无论如何不要让她受委屈，什么权利……地位，都不要在意，能安稳度过这辈子就好。”

“还有……如果我能有机会的话，希望看到北莽那些人……狼狈的滚出去！”

“……”

……

从九皇子所在的小院离开，最开始的那名老者，依旧跟随在身后。

不知为何……

和陈禹见了一面，赵瑞的心情罕见的有了波动。

他突然觉得，即便身为皇族又如何？

像陈禹这样活得生不如死，再多的荣华富贵又有什么意义？

就更不用说，身在皇家，还要面临来自皇帝的各种压力了。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赵瑞看着身旁的那名老者。

“老夫钟离……奉九殿下之命，从现在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您，直到所有危险解除，大人当老夫不存在就好了！”

“没有这个必要！”赵瑞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我不喜欢有人跟着！”

“这是九殿下的一片心意，更何况，老夫在没完成任务之前，哪里都不能去，希望大人体谅！”

“你……”

“请大人放心，老夫绝不添乱，除了关乎安全的问题，其他一概不管，至于保密的问题，老夫这条命都是他的，就更不用担忧了。”

“……”

赵瑞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最终无奈妥协了。

出于对九皇子的信任，暂时接受了这老者的保护。

一路回到忠勇侯府，他的心里依旧堵得慌，却说不清来源。

“钟……”赵瑞转过头来，看向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老者。

“钟离！”

“你帮我个忙！”

“大人尽管吩咐……”

“去把之前那几个人带回来，他们应该还在原地等待。”

“这……”

“如果你不去的话，那就永远见不到我了！”赵瑞一字一顿的说道。

钟离实在拗不过他，转身快速消失了。

看着他彻底离开，赵瑞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陈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