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赵瑞的解释，张阳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

户部现在所有的账本，包括他们算了这么久的东西，很有可能都是假的。

前户部尚书孙文，或许在做账的时候，同时做了两手准备。

此事的恐怖之处在于，孙文早在很久以前，亦或不仅是他，在任的户部尚书都得做这件事，才能达到现在的规模。

太可怕了！

“大……大人，小人现在明白，他们为何不相信自己人以外的官员了。”

“如果真如您所说，那他们为此可铺垫了很多年了。”张阳狠狠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

赵瑞目光闪烁，沉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背后的事，就比想象中还要夸张，绝不是账目的问题。”

“那……那怎么办？”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以为依靠账目为切入点，就能顺藤摸瓜，牵出很多的东西，没想到连这都可能是假的。”

“朝堂这潭水，的确比我想象中还要浑！”赵瑞微微叹了口气。

朝廷诸事……自己以往确实小看复杂程度！

不过他也很好奇，假设猜测为真，孙文以及他的前任费尽心机做这些，到底想隐瞒什么？

张阳显得有些沮丧，“如果是这样，那咱们最近做的事，岂不是都白白浪费了！”

“不算白做，至少得知了这样一种可能！”

“那就没必要继续了？”

“不……还得继续，不用那么急就是了，让大家放松的算，千万别透露真实情况，保持状态就够了。”

赵瑞眉毛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若是此前或许还很麻烦，但现在有人能帮忙。”

“大人指的是？”

“一个老人……”

……

“不吃！！！”

“拿走！滚！让二老爷过来……我要见阿文！”

“阿文！”

孙望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刚端到他面前的药丸，当场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此时的他披头散发，苍老的脸上满是狰狞，无论旁边的孙文如何安抚，都无法保持平静。

之后在旁边的仆人和婢女，收拾着地面上的碎片，一碗新的药再次被端了过来。

这样的场面，他们早就习惯了！

孙文重新端着一碗药，无比小心的靠近，轻声细语的说道，“大哥，阿文在这里，听话……”

“咱们先把药喝了，再好好休息，你要什么都给你好吗？”

“不喝！就不喝！！”孙望猛的伸出手，又想把药丸打翻。

这次孙文的反应很快，快速后退躲了过去。

他将药丸放到旁边，神色冰冷的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

伺候在这里的仆人和婢女，迅速退了出去。

直到最后一人退出关上了房门，他紧绷的身体这才松缓下来，神色中满是疲惫。

随意坐到旁边，轻轻揉着眉心，任由孙望在床榻上胡言乱语，手脚并用将上面的东西全都推下来。

“唉……”一声叹息从旁边传来，紧接着对待地面上的那些东西，被一位黑袍人弯腰捡起，重新放到了床榻上。

尽管在他转身之后，又被随意的扔了下来。

“你说这人究竟是什么？”黑袍人坐在旁边，满是沧桑的声音传来，“他是你的兄长，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他的意识已经消亡，再也不记得你，也不记得他自己的所有，空有一具躯壳，那他还是你的兄长吗？”

孙文的眼眶红了起来，隐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最近这段时间，所有的愤怒，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哪怕做梦他都在想，如何将那个赵瑞碎尸万段。

“今日到这里来，不会就为了看笑话吧？”片刻后，孙文沙哑的开口道。

“你把老夫想成什么人了？”黑袍人冷哼一声，“看来这么多年的情谊，在你心里也不算什么。”

“抱歉，是我失言了……”

“事情主人都了解，也在积极的帮忙，寻找天下名医，要是他知道你这样想，会是什么感受？”

说话间。

黑袍人的右手在桌面上拂过，留下了一个小袋子。

“这里是最顶级的药材，是主人亲自拜访名医的结果，给你的兄长服下，起码不会让情况更恶劣。”

孙文猛的站起身来，拿起那个小袋子视若珍宝。

同时转身拱手一礼，“是在下鲁莽了，还请恕罪！”

“恕罪倒还不至于，算了……还是说正事吧！”黑袍子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

“主人想知道，户部的账确定没有问题？那个赵瑞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让他查出点什么来，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眼孙文补充道，“这与信任与否无关，主人只是想安稳，别出什么意外。”

“放心吧……”孙文收好了那个小袋子，无比自信的说道。

“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亲手制作，十几年来从未出过问题。”

“至于那个赵瑞，他如果精力好就慢慢的去算，最好算他个一年半载，不放过任何细节。”

“相信我……他最后一定会得到满意的答案！”

在这件事上，他有着充足的自信！

户部的每一笔账，都经由他的手完成，如何安排，怎么处置都在脑海里装着，从未出过问题。

要不然。

自己又怎么会离了那个位置，依旧被人重视，还礼遇有加？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主人就是想安心……”黑袍人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玩味起来。

“如果能让主人更加安心，你可以把真实的账本送出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大家都安心了，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听到这话，孙文脸上笑容逐渐消失，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好了不会再提，怎么……现在还惦记着呢？”

“我早就说过，那些东西是我们的保命符，一旦交出来，恐怕咱们明天就会被发现死在井里。”

“这个玩笑……开的有些过了吧？”

非常诡异的是，黑袍人并没有在意他的无礼，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当我什么都没说。”

“不过，你应该知道主人的性格，很多时候把东西捏在手里，不一定才是最安稳的方式。”

“好好考虑吧，告辞……”

等孙文收好那个小袋子，准备回头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这才发现，黑袍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