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御书房外。

如果是以往，姚良势必会亲自推开房门，恭敬的请赵瑞进去。

可今日却不同，他就面带微笑的站在旁边，完全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赵瑞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姚公公这是……”

“陛下只召见了您，小侯爷还是自己进去吧！”

“有劳公公了。”

“不敢当……”

直到赵瑞抬脚走了进去，姚良这才松了口气，亲手关上了房门。

皇帝陛下回宫之后，情绪明显不是很高，这种时候……还是尽可能保持距离比较好。

万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才亏大了！

御书房中无比安静，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安神香味。

这种味道……赵瑞在太后的长乐宫经常能感受到。

陈元昊并未像以往一样，埋头在忙着自己的事，而是背着手站在旁边，透着窗户看向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感受到身后有人进来，也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着当前的状态。

感受到气氛不太对，赵瑞也没有立刻开口，默默的站在旁边。

就这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空气似乎都变得凝固了。

“坐吧……”不知过了多久，陈元昊低沉的声音传来。

“臣……还是站着吧。”

“赵瑞，你是不是觉得朕只认银子，不讲情面，是个十足的昏君？”

“……”

看着突然转过头来，神色真诚，无比感慨的陈元昊，再听到这样一番话，把赵瑞给整不会了。

这么突然的变化，怎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有一点能确定，皇帝这么说绝不是他心中所想，而是另有他图。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陈元昊眉毛一扬。

“臣……不敢，只是觉得陛下今天有些变化，臣惶恐之至！”

“都说做皇帝好，百无禁忌，掌管天下大权，可谁又能明白，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多痛苦，压力有多大？”

说到这里，他朝着赵瑞走来，无比真诚地继续道，“没有人知道朕有多难，朕……心里苦啊！”

赵瑞的嘴角一阵抽搐……

难？

放眼整个天下，谁不难？

这次的前摇好像有些长，难道在憋什么大招？

“陛下的苦恼，当然非常人所能体会，臣也不敢妄言。”

“不过，臣如果能帮到陛下，哪怕解决万分之一烦恼，也定当全力以赴。”赵瑞说了一番漂亮话。

“是吗？”陈元昊咧嘴笑了起来，“朝中的大臣们，经常跟朕说这样的话，发自肺腑者有之，敷衍了事者更多。”

“朕……都快对这种话没感觉了，你不会也骗了朕吧？”

说话间。

他目中精光闪烁，始终盯着赵瑞，不敢放过任何细节。

赵瑞笑了笑，“陛下放心，臣……一定全力以赴，也从不会骗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果然。

陈元昊接下来的话，完美印证了他的猜测。

“既然如此，那便来做朕的户部尚书吧，户部就缺少你这样的人才，满朝文武中，朕也找不到其他人来代替。”

“你才刚说过全力以赴，不会反悔吧？”陈元昊一字一顿的说道。

“臣……遵旨！”

“嗯？你可考虑好了？”

“陛下有旨，臣定当全力以赴！”

“好！”

陈元昊哈哈大笑起来，拉着赵瑞便到旁边坐下，看起来非常高兴。

“朕早就说过，满朝文武中，只有你最能让朕放心！”

“很多时候……忠诚比一切都可靠！”

他亲自端着一杯茶，放到了赵瑞面前，“你就是朕的忠臣，朕绝不会让你后悔自己的选择。”

“陛下言重了……”

“那关于琉璃的事，朕就不多过问了，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对了，太后找你什么事？”

刚提到灯会的事，他突然话锋一转，毫无征兆的问道。

由于转变的实在太快，就连赵瑞都没反应过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确实没想到，皇帝的埋伏在这里！

本能反应很难骗人，赵瑞也清楚，像皇帝这样的聪明人，自己刚才的反应，便已经说明问题了。

于是。

他干脆不装了，索性将这种反应发挥到最大。

陈元昊也没有催促，就这样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刚才的细节都被他看在眼里，足以说明，赵瑞所有的聪明，能力，基本都聚集在买卖上。

而面对自己这种级别的试探，完全无法招架。

“陛下恕罪……”片刻后，赵瑞快速起身，拱手行礼道。

“朕不过是随便问问，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何罪之有？”

“……”

赵瑞打定了主意，无论皇帝说什么，他都保持这种状态。

既没有承认与太后有关联，又顺从了对方的意思。

至于后面如何发展，就看皇帝的想法了。

短暂的沉默后，陈元昊轻轻点击着桌面，有节奏的发出响动，笑眯眯的说道，“不用这么紧张……”

“朕其实都清楚，在你的位置上也不好做，太后要见你，于情于理都应该前往，这再正常不过了。”

“重点是……你的选择是什么？”

“啪——”

手指点击在桌面上，停止了那有节奏的响动。

赵瑞眉毛一扬，几乎同步看向了他，“陛下，臣……愿意做户部尚书的位置，全力以赴帮助陛下！”

这是他能想到，最妥善的方式了！

毕竟太后的要求，也是要让他接受皇帝的招揽。

无论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眼下都不能轻易站队。

“朕知道……”陈元昊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

不知为何，他总是表现得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在意赵瑞的选择，单纯就是想说说而已。

御书房中再度陷入安静……

一股无形的压力，迅速凝聚在赵瑞的身上。

而他始终没有动摇，依旧保持着当前的状态，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

短短片刻的时间，仿佛过去一个时辰，终于，陈元昊放松了下来，身上的威势逐渐消退。

赵瑞与太后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这尚且是后话，他想确定的是，对方有没有胆量在自己面前撒谎。

还好……从目前的反应来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只要还在乎赵家，他的忠勇侯府，那么自己就能绝对掌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