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户部尚书，孙文非常明白眼下的局面。

户部空虚已久，虽然还能支撑，可皇帝却相当不满。

在这种微妙的时候，赵瑞的出现，其实是皇帝非常乐意见到的。

特别是对方那鬼斧神工般的手段，能见到实打实的银子，比任何华丽的语言都要有用。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瑞突然之间对孙家出手了。

背后会不会有皇帝的意思，这才是孙文最担心的点。

“你先回去，告诉大老爷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便立刻回去，在我回来之前，你要看住大老爷！”孙文无比认真的说道。

孙一连连点头，“小人明白了……”

“还有，离开的时候小心些，不要被别人看到了！”

“是！”

亲眼看到孙一离开，孙文跟着关上了房门。

沉默了许久，那种身体发寒的感觉依旧没有过去。

他想不明白的是，如果真是皇帝陛下的意思，为何要用这种手段？

难不成……

这并不是要针对自己，而是连同整个孙家？

回想这么多年来，孙家在京城的各种作为，无数的买卖，家产。

实在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很多东西要是摆到明面上来。

根本不需要有人刻意针对，孙家便已经没救了。

思索间。

孙文坐回了书桌旁，回想着所有的细节。

当前缺少实质性的证据，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要想知道是不是皇帝的意思，只能亲自尝试了。

于是。

沉默了片刻后，他收拾好了所有东西，起身离开了户部……

……

一路回到孙家。

孙文才刚刚走进大堂，便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此时的孙望，正在仆人的伺候下，将喝剩的药放到了旁边。

看到他之时，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你可算回来了……”

“要是再过一段时间，恐怕孙家就不复存在了。”

听到这相当熟悉的语气，孙文无奈的叹了口气。

随意的抬了抬手，示意仆人离开，随后，这才坐了过去。

伸手将那药碗拿了过来，看着里面所剩不多的药汤，孙文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我记得你的身体好像非常好，为何突然间开始喝药了？”

“气的……”

“谁又气你了？”

“还没有谁，赵瑞那一帮人，还有京兆府尹。”

刚开始他还没太在意，可听到京兆府尹的时候，手中的药碗差点摔在地上。

孙文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神色极其凝重，“不是说过了吗？”

“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你找沈云干什么？”

“孙一呢？立刻把他给我叫来！”

他都快气炸了！

在户部的时候，自己三令五申，绝对不要轻举妄动。

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孙家就百口莫辩了。

可他竟然偷偷的去找京兆府尹，不明摆着心虚吗？

真是岂有此理，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了！

“跟他没关系……”孙望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去找你的时候，我已经在沈家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就是随便聊了聊。”

“是吗？”孙文没好气地坐了下来，“那你倒是说说，去沈家做了什么？”

然后。

孙望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关于用银子收买的意图，则是非常自然的跳过了。

“大哥呀……”孙文只感觉脑袋发胀，“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和官府的人打交道，一定要经过我的允许。”

“在此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亲自出手，你说……此事如果传扬出去，落在皇帝陛下耳中，他会怎么想？”

“皇帝陛下最痛恨，最敏感的就是结党营私，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孙望也坐不住了，立刻反驳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孙家？”

“你每天躲在户部，家里的事完全不操心，还不是我一个人在负责？”

“你知不知道……京兆府不分青红皂白，封了我们二十多家店铺。”

“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将近三成的店铺没了，其他的店铺也受到了影响，客人们都不敢上门。”

“要是不立刻解决，孙家不用谁出手，自己就完了！”

他越说越气，到了最后，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啪——”

剧烈的响动传来，直接将那药碗震动得掉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地碎片。

“大哥……”孙文的神色，顿时缓和了下来，“我能不知道你的辛苦吗？”

“刚刚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千万注意身体，孙家今后还得靠你呢！”

“之前的事情不说了，既然去了沈家，相信你也弄清楚了原因。”

“到底是为什么？”

这是孙文最想知道的事！

京兆府绕过了户部，能直接封店抓人，可不是一般的事。

但凡有任何差池，他就能让沈云收不了场！

“具体的原因他没说……”孙望带着残存的恼怒，轻声解释起来。

“不过听他的意思，应该是有绝对的把握！”

趁着这个机会，他将沈云的说辞，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

孙文微微眯起双眼……

对方拥有绝对的证据，而且保证能按律法从事，还能让自己找不到任何破绽。

到底是什么样的证据？

“大哥，你跟我说实话，各家店铺在做买卖的时候，可有留下触犯律法的证据？”

“就算有……通常情况下，会是什么样的人掌握？”片刻后，孙文无比认真的问道问道。

“这个……不太好说！”

“什么意思？”

“咱们剩下的店铺太多了，涉及到各行各业。”

“如果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恐怕得有好几百号人。”

“这我怎么能知道的如此详细？就算是孙一都搞不定。”孙望解释道。

这番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可孙文毕竟是户部尚书，见过的事太多了。

他很快就意识到，孙望刚才所说绝对是借口。

而他想要隐藏的东西……就是沈云手中掌握的证据。

“我不管此前发生了什么，眼下必须把可能留下的证据，如实的交代！”

“大哥，都这种时候了，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

“只有我知道了详细情况，才能提前做好准备，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孙文来到他的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

孙望：“……”

真要是全说了，你还会是这种状态吗？

……